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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活是無牽無掛的!”
她的睫毛垂下去片刻,再揚起來時,那眼珠亮晶晶的閃耀著喜悅,這喜悅的光芒足以燃起他心裡的希望了。他在她對面坐下來,仔細的去看她:
“有沒有想念過我?”他問。
“是的。”她坦白的說:“是的。”她再說,輕輕的嘆了口氣。“好,”他點點頭。“以後,我再也不說讓你掃興的話,我想過,假若真得不到你的愛情,我還可以有你的友誼。兩樣都沒有的日子實在不好過。”他舉起自己的酒杯。“為我們的友誼乾一杯?怎樣?”她爽快的飲乾了杯子。
從此,關若飛真的不再攻擊喬書培,不批評,也不破壞,他只用一種強韌的忍耐力,株守在他的角落裡,等待著這故事的結局。“任何故事,都該有個結局!”他說。
是的,任何故事,都該有個結局,采芹卻不知道,她的結局到底會怎樣?這個冬天好冷,那小屋正像房東太太說的:“夏天熱得要命,冬天冷得要死。”每個木板隙縫裡都灌進來冷風,窗子永遠關不密。采芹買了電熱器,但是,電熱器仍然烤不暖那冷冰冰的屋子。而且,這個冬天總是下雨,淅淅瀝瀝的,到處都溼,這又溼又冷的冬天似乎把什麼都凍住了,連“愛情”也“凍”住了。連日來,喬書培的情緒變得非常不穩定,他似乎藏著什麼心事,一天到晚鎖著眉頭,愁眉不展。采芹不太敢詢問他,因為他像個易爆的火藥庫,任何一點星星之火,都足以引起一場爆發。她只是悄悄的窺探著他,悄悄的研究著他,悄悄的關懷著他。這樣,到了期終考的最後一天,他終於向她攤牌了。
“寒假我必須回去!”“哦!”她跌坐在床沿上。“回去幾天?”她無力的問。
“一個月。”她打了個冷戰,低下頭去,她默然不語。他在室內兜著圈子,走來走去,最後,他靠在窗臺上,注視著她。“我是不得已。”他解釋的說:“爸爸來了好多封信,催我回去,你知道我從小沒母親,只有爸爸。而且,要過年了,中國人過年,總是一家團聚的……”
她覺得更冷了,用手抱住胳膊,她撫摸著自己的手臂,瑟縮的聳住了肩膀。“你的意思是說,你回去過年,要我──一個人留在這小屋裡?”她低低的問,垂著頭,看著床罩上的花紋。
他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了,從口袋裡掏出香菸。最近,他也學會抽菸了,而且,比她抽得兇得多。他燃著了煙,深深的看她一眼,問:“要一支嗎?”她搖搖頭。用手指在床罩上劃著,床罩上有一朵凸出的玫瑰花,這床罩也是她新買的。她那白皙的手指,順著玫瑰的花紋繞著,眼睛始終低垂著。
“我知道這很困難,也很殘忍,”他說。“或者,我們可以先搬一個家,這小屋太冷了,現在,你賺錢多,我們可以搬一個比較好的房子,或者去分租別人的房子,也彼此有個照應……”她搖搖頭。“我不搬家。”她簡短的說。
“為什麼?”她終於抬起眼睛來看他了,她的聲音幽冷而淒涼:
“因為這小屋是我們的窩,我們在這兒看過彩霞,我們在這兒吵過架,我們在這兒共飲過一杯甘蔗汁……這裡有太多我們的記憶,我喜歡它,我不搬家。”
他動容的看著她,他眼底閃爍著光芒。
“你寧願單獨在這兒住一個月?”
她迎視著他的目光,呆呆的看著他,深深的看著他,然後,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帶我回去!”她啞聲說,渴望的、乞求的、急促的說:“帶我回去!書培,我遲早要面對你的父親,是不是?帶我回去見他。我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好怕孤獨,好怕寂寞,書培,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來!”
“陳樵會照顧你,”他的聲音虛飄飄的:“何雯和燕青也會,他們都會常常來看你,不會像你想像那麼孤獨,我會拜託他們照顧你……”她睜大了眼睛,揚著睫毛,緊緊的盯著他。她的呼吸不知不覺的急促了,她的胸腔沉重的起伏著。在這一剎那間,關若飛對她說的每句話都在她耳邊迴響,他根本無意於娶她,他根本無意於解決問題!她抽了口氣,他居然想把她一個人拋下來,陳樵會照顧你,何雯和燕青也會,這樣你就放心了嗎?這樣你就能無牽無掛的走了嗎?她張開嘴,冷冷的,幽幽的,清清楚楚的說:“真謝謝你的好意,謝謝你的費心,你實在太好了,太周到了,居然會拜託人來照顧我。你使我感動極了,安慰極了,快樂極了……”他愕然的瞪著她,她臉色慘白,容顏悽楚,但是,她的唇邊卻湧現了一個笑容,一個又陌生又諷刺的笑容。和她認識了這麼許多年,幾乎已經算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