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贖的靈魂:清水湖的水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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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其實這位同學的這個問題根本不成立！在我看來，對一個知識分子來說，啟迪民智的批判使命和他本身的文字成就並不矛盾。知識分子也是一個普通人，他也有自己的權益。在他的權益受到侵害時不能因為他有啟迪民智的使命就不該提出正當的抗議！當年魯迅在自己的權益受到出版社的侵害時也和對方對簿公堂。所以這位喜歡讀徐懷樂的同學也不要太激動了，其實徐懷樂的其他文章還是挺精彩的，這一點我還是承認……”

喬教授的回答並不能讓餘喬心服，但似乎圓滿地讓眾人心服。

餘喬鬱郁地離開了階梯教室。外面和煦的陽光和明亮的綠意也無法完全驅走他心底的氣悶和陰影。他不由得還是要想：雖然“抄襲”這事情完全是喬教授的惡意結論，但是現實中的徐懷樂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他有怎樣的人格性情呢？也像喬教授一樣過於在乎個人聲名，也對個人利益斤斤計較嗎？這些問題雖然早已在他心裡成形，他卻沒有勇氣深入探究下去。他多次提醒自己：徐懷樂不可能不是一個真誠而善良的思想者。他無法懷疑，也不願懷疑……

第　四　章 長者　（5）

5

“年輕人，想起來了嗎？半年前，在你們C大六教的一間階梯教室裡……”在清水湖邊，喬教授笑著提醒餘喬，顯得不計前嫌。

“嗯……”他的聲音很小，顯得有些冷淡而不禮貌。

“看起來，你對我還是有些負面情緒啊！”　喬教授開誠佈公地說，“其實我完全理解你當時的想法。我始終記得半年前你提的問題：對於一個知識分子來說，到底是他的成就重要，還是他的使命重要……當時，我本來想下來之後和你單獨探討一下。可是你太激動，步子也太快，等我走出教室的時候，已經趕不上你了！

“坦白說，你當時提的問題還是很有分量的，我後來都想了很久。我尤其想了想年輕人頭腦中的那個‘使命’。最近我還醞釀著要寫一篇談‘使命’的文章……想不到今天在這裡碰到你，我可以趁此機會把我未成文的想法分享給你！”

餘喬不得不勉強自己笑一笑。正當他想說點什麼以調和之前的僵硬氣氛的時候，喬教授卻移動步子，往湖邊老榕樹的方向走去了。餘喬頓了頓，還是打算跟著走過去。就在他邁步的當時，他發現壩邊有一個小個子女孩正呆呆地望著他。他這才心裡一緊，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是來“赴約”。

難道這就是昨天那個女孩子嗎？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氣。很無奈地，他發現自己心中潛藏著一絲莫名的抗拒。眼前的人似乎與那個縈繞了一整天的“倩影”對不上號。這是一個相貌平平、氣質平庸的女生，尤其是那一身陳舊過時的衣著讓她看起來與大學校園的明麗清新格格不入。她彷彿就是從一個貧民窟裡出來的女孩，還穿著一身時代久遠、已泛發了黴爛之氣的衣服……

“年輕人，你大概不清楚我怎麼會來這裡……其實，像我們這樣的人，也真的太忙，基本上沒有時間到處閒逛……”喬教授的話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教授當然會很忙的……”他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心裡還在責備自己竟然會對一個或許與他毫不相關的女生的衣著如此“分心”。

喬教授站在小壩邊上的老樹下，眼望著湖水，略顯低沉地說：

“告訴你一些事情吧……我是W革時代出來的人，但是我有一個胞弟，他卻沒有從那個時代走出來……”喬教授並沒有覺察到餘喬心裡狀態的變化，只顧自己專注地說著：“……我弟弟的死就與那個時代的‘使命揹負’有關……現在想想，自己能從那個時代活過來，真的已經很不錯了！W革剛開始的時候，我在師大——那時候的師範學院中文系上三年級，我弟弟是在C大機械學院上三年級。他當年死於W革中的武鬥……常校長的死讓他對工作組成員，還有那些張貼常校長罪名大字報的同學充滿了仇恨。後來他很自然地成了擁護常校長的幫派頭頭……就是那些幫派……各個幫派彼此文攻武鬥，結果C大血流成河……以前C大清水湖附近有幾個抗戰時期留下的防空洞，屍體橫七豎八地堆放在裡面，屍水都流進到湖裡……這湖裡也有我弟弟的血，所以我有時候也來這裡看看……”

“我也真的在關注那個時代的歷史……”餘喬終於放開心懷說話了，而且他有意讓自己顯得專注而投入。“……　太荒謬了！他們不尊重活生生的生命，P害‘具體’的生命，踐踏他們眼中一文不值的人道主義真理，很荒謬的理由是，他們說生命高於一切的人道主義是抽象的，所以不是真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