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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過,因為也不知道離開這兒能到哪兒去。
年輕人的想法和他不一樣,總有人想要離開。
我們到古日乃的那天夜裡,買了一隻羊,開了一箱酒,來了二十多個人赴宴,大多騎著摩托車,只有兩三個人騎著駱駝。歌手斯迪便是那時候出場的,瘦瘦的,脖子梗著,很硬氣的一個青年。他唱著歌給我們敬酒,身體很好看地彎曲著,像是一件激昂的樂器。他是這一帶著名的歌手,瞧不起騰格爾,一直夢想著自己能夠走出古日乃。但他無法離開,老父親已經八十歲了,身邊不能沒有他。他的歌聲中因此帶著憂傷。那天晚上,酒醉後的我們很快就睡著了,他卻一個人頂著星光在外面的院子裡打了一夜籃球。獨自的青春高原,無處可去的荷爾蒙動力,這話用來說他恰到好處。
這兒沒有什麼現代通訊器材,居住地也相隔甚遠,訊息卻傳得飛快。古日乃來了我們這幫人,底細早就讓他們打聽了去。無論走到哪兒,碰上的人都對我們瞭如指掌。他們騎著駱駝或是摩托車東遊西逛,關於我們,成了那幾天最新鮮的談資。
河西酒廊(3)
那些搬離古日乃的人們說,若是曾經水草豐美的居延海又有了水,那是一定要搬回去的。畢竟,誰也不願意背井離鄉。
黑社會
一
蘭州是一個冷硬而粗糲的地方,往往在街頭只為多看兩眼就動起手來。不像在南方的一些城市,兩個男人指指點點,口舌交鋒,喊著“我要打你了”,卻是始終還隔著那麼一段安全距離。詩人唐欣寫過:在蘭州,很多少女操著方言/多半小夥藏著兇器/每個街道拐角/都會有人和你拼命……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這樣的城市,黑社會總會有那麼點神秘感。幾個見過黑社會老大的人就會時常提及那個兇暴的化身,當做一種使自己與眾不同的談資。
有一年,軍區門口服裝店裡的軍用馬甲走俏。就有閒人傳言說,這種馬甲那些繁複的口袋不多不少剛好能裝入三十萬的現金,黑老大們人手一件,入夜便鑽入某個高階賓館長期包租的套房裡豪賭。盜亦有道,據說黑老大們一擲千金的氣魄也以三十萬為底線,輸了就不玩了,絕不死纏爛打,把江湖氣概都弄丟。一夜豪賭,若是有贏了錢的,便在天將亮未亮之時,招呼一眾兄弟,到小西湖去吃手抓羊肉。有報社下了夜班的同事見過那場面:十幾條壯漢都在將至黎明時昏暗的光線裡戴著墨鏡,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小飯館,吃肉就蒜喝酒,然後一碗熱熱的羊肉面片,這是狂放如黑社會也要的人間幸福。
一般來說,黑社會也都是苦孩子出身,沒享受過什麼高階生活。有個黑老大在一家四星級賓館的西餐廳裡吃飯,侍應生幫他點菜,他生怕別人說他沒見過世面而堅辭不允,自己大氣魄地朝著餐檯上畫了一個迅速的圈。上菜時,那些在餐檯上看起來精美無比的一樣樣東西原來不過是西餐裡的各式土豆泥。黑老大吃了兩樣菜品後,用力擲下刀叉,發狠道:“過來一個洋芋,過去還是一個洋芋,我還不如回家吃洋芋面片子去!”
黑老大也總有被人放翻的時候,就像王朔《動物兇猛》裡寫的那個小壞蛋,最後叫幾個十七八歲的生瓜蛋子給切了。蘭州某批發市場有個老大,身高體胖,兩百多斤的分量,前體工大隊摔跤運動員,綽號白熊,那真是見佛殺佛,遇鬼滅鬼,無人能敵。最後,白熊卻死在了兩個瘦小枯乾的南方小販手裡。那兩個人深恨白熊收保護費的兇狠,一心要殺之而後快,便先請白熊喝酒,喝完酒再拉到麻將桌上,一圈牌剛完,嘩啦啦洗牌聲中,兩柄尖刀已分從左右抵入白熊兩肋。
那一天,搶救白熊的醫院門前,黑西裝戴墨鏡的冷酷青年們排成兩列,驚倒了路人。醫生們也嚇得不敢大聲說話,只是從急救室裡出來輕輕搖了搖頭。只見那些青年,全都悲從中來,跪倒了一片,哭聲震天。然後,他們迅速消失在人群中,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一個老大死了,又會生出新的老大。兄弟們還要生存,悲傷過後,且各顧各吧。
二
“我不做老大已經很多年。”這是一句黑幫片裡經典的臺詞。說這話的,想必是一個肉頭肉腦已經多年不在江湖打拼的過氣老大。用在這裡,是想說說老大與小弟之間的關係。沒有小弟,老大也沒資格出來混;沒了老大罩著,小弟也總是逃不了被人砍的命運。
蘭州有個地下賭場,多年來有兩派黑幫一直爭來奪去,都當做是一塊能謀算些“經費”的肥肉。兩邊的老大們都招了些能打能殺的小弟們來看場子,按月由“公司”開付些工資,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