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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籲嘻,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二人回頭望去,但見山路盡頭,走來一個穿著破舊的儒生,面色酡紅,醉態可掬,提著一隻紅漆葫蘆,一步一搖,邊走邊唱,“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呃……峨眉巔……呃……”走過二人身邊,忽地站立不住,一個踉蹌。梁文靖心熱,忙伸手去扶,那儒生卻將破袖一拂,推開文靖,續唱道:“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勾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哈哈……愁攀緣也愁攀援。”走過兩人身前,翻過山樑,消失不見。
梁文靖皺眉道:“爹爹,前方路險霧重,他這樣子,遮莫摔到山谷裡去?”
梁天德冷笑道:“落第舉子,無聊文人,大宋朝別的沒有,就是軟骨頭的窮酸太多。”嘴上譏諷,心中卻暗贊兒子秉性仁善,思慮周詳,當下飛步趕上,不料走了約莫一里路程,仍沒見那儒生影子。
正覺駭異,梁文靖也氣喘吁吁趕將上來,奇道:“這儒生走得好快。”一轉眼,忽見父親臉色發白,不由吃驚道:“莫非這一眨眼,他便已摔下去了?”探頭向谷底一瞧,卻見白霧茫茫,莫窺其深,還欲細瞧,便覺目眩,慌忙直起身來,一顆心撲撲直跳。
梁天德也覺驚疑,父子二人又來回尋了一陣,仍不見儒生影子,不覺背脊上均生出寒意,梁文靖忽地哆嗦道:“爹,咱們莫不是遇上鬼了?”梁天德怒道:“大白天的,盡說胡話,那人紅光滿面,哪會是鬼。”
梁文靖道:“若不然,那必是摔到谷裡去了,但既然落下去,怎又不聞聲息,莫不是喝得太多,醉死過去了?”梁天德皺起濃眉,百思莫解,瞧那山谷,又覺太深,難以下谷一探,何況萍水相逢,也不值得費如此大力。念頭數轉,也就罷了
遇上這等事,父子沒了言語,只悶頭走路。走了一程,忽見清溪流淌,小橋飛渡,橋那頭數峰青山,擁著三兩戶人家。
梁文靖歡呼一聲,快步奔過橋去。梁天德見他舉止浮浪,心生不悅。不想方才過橋,便見前方轉出兩人,一個體格雄壯,鳳眼半開,正是端木長歌,另一個少年清俊,卻是嚴剛。嚴剛一見二人,便哈哈笑道:“兩位腳程太慢了些,累咱們好等。”
梁天德見二人神色不善,不覺皺眉。梁文靖與嚴剛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叫道:“再打一場麼?”嚴剛嘿笑道:“妙得緊。”端木長歌伸手笑道:“嚴剛,別逞意氣,忘了主公的交代。”嚴剛瞪了梁文靖一眼,悻悻退下。
端木長歌含笑道:“梁老先生,在下有一事相商,不知先生可有興致。”梁天德淡然道:“鄙人路途尚遠,不容耽擱,還請見諒。”說畢便往前行,忽覺殺機一緊,湧將過來,頓時止步,厲聲喝道:“二位將欲何為?”一抖手,忽地向端木長歌劈去,端木長歌側身避過,不料梁天德身形一閃,卻向嚴剛撲至,嚴剛只覺鎖骨一痛,已被梁天德扣緊,頓時渾身酥麻,撲通跪倒。
原來梁天德已知端木長歌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急切難勝,是故聲東擊西,佯攻端木長歌,實則避強擊弱,出其不意擒下嚴剛。正要開口說話,忽聽端木長歌一聲冷哼,身形陡然拔起,只一晃便到梁文靖身前,梁文靖不及驚呼,已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提得雙腳離地。
蜀道難(4)
梁天德臉色大變,怒道:“好賊子。”手掌擱在嚴剛頭頂,道:“快將我兒放下,要麼這一掌下去,大家都不好看。”端木長歌笑道:“老先生不妨試試,除非我手裡這個不是老先生的親生子兒,要麼,老先生這一掌下去,必然後悔。”
梁天德臉色變了數變,但見梁文靖漲紅了臉,口中嗚嗚,無法成聲。梁天德呆了呆,終究頹然一嘆,將嚴剛放開。嚴剛一得自由,反手便是一肘,正中他胸口,梁天德倒退兩步,臉上透出一陣血紅。
嚴剛搶上一步,扣住他衣領,緊咬白牙,獰笑道:“死老鬼,總叫你落到小爺手裡。”他兩度為梁天德所制,怒氣難抑,正要狠下毒手,忽聽端木長歌冷冷道:“罷了,正事要緊。”
嚴剛一聽,驀地想起來意,狠啐一口,放開梁天德。端木長歌右手不離梁文靖頸項,微微笑道:“不才在前方備下薄酒,還請老先生賞臉。”梁天德忌憚兒子生死,不敢不從,但覺胸口中肘處隱隱作痛,不由咳嗽數聲,捂著胸,尾隨端木長歌來到一戶農家前。
堂內早已支下一張木桌,四人圍桌坐定。一名村婦哆哆嗦嗦捧上杯盤,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