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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前三個月的,一共要付我五千美金,荷西走時,再帶這個月的兩千,什麼
以前說的四百美金加班費,就算稅金扣掉,不要了。”
“好,明天給你,算黑市價。”
“隨你黑市、白市,虧一點不在乎,反正要美金。”
“好了吧!”他站了起來。
“五千美金,明天早晨交給我。”
“一句話。”
再逼也沒有用了。
“千萬不要講不做了,度假回去,他們護照會還你,職業執照我們去申請補發
,三十號,你一定要走,帶錢,知道吧?”
在床上又叮嚀著荷西,他點點頭,眼睛看著地下。
我們實在沒有把握。
“箱子等我回來再理,你不要瞎累。”
臨上工時,荷西不放心的又說了一句。
五月二十三日
荷西還是去上工,說盯中午十二點來接我去機場,飛機是兩點一刻飛“達卡”
,轉赴迦納利群島,行程是八小時。
在房內東摸西弄,等到十一點多,杜魯醫生匆匆來了,漢斯叫我出來。
“這一疊空白旅行支票,你簽字。”
真有本事,要他換,什麼都換得出來。
我坐下來一張一張籤,簽了厚厚一小本,杜魯醫生沒等簽完,站起來,推開椅
子,走了,連再見都沒說。
簽完支票,開始數,數了三遍,只有一千五百二十美金,小票子,看上去一大
疊。
“怎麼?”我愕住了。
“怎麼?”漢斯反問我。
“差太多了。”這時心已化成灰燼,片片隨風飄散,無力再作任何爭執,面上
竟浮出一絲恍惚的笑來,對著那一千五百二十美金髮呆。
“哼!”我點著頭望著漢斯。
“好,好!”盯住他,只會說這一個字。
“臨時要換,哪來那麼多,五千美金是很多錢啊,你不知道?”他還有臉說話
。
“漢斯,我有過錢,也看過錢,五千美金在我眼裡,不是大數目,要問的是,
你這樣做人,這樣做吸血鬼,天罰不罰你?良心平不平安?夜深人靜時,睡得睡不
著?”
“媽的!”他站起來去開了一罐啤酒,赤著腳,一手叉腰一面仰頭喝酒,眼睛
卻盯住我。
“荷西三十號走,我們答應你的期限,已經遵守了,希望你到時候講信用,給
他假,付他薪,就算你一生第一次破例,做一次”正人君子”,也好叫人瞧得起你
。”
“哼!你瞧不瞧得起我,值個鳥。”
不再自取其辱,回房穿好鞋子,放好皮箱,等荷西來接。
“怎麼?只付了一千多啊?”荷西不相信的叫了,也沒時間 吵,提了箱子就
往車上送。
“三毛,再見!”英格總算聲來握握手,漢斯轉身去放唱片。
“漢斯━━”我叫他,他有點意外的轉過身來。
“有一天,也許你還得求我,人生,是說不定的。”我微笑的伸出手來,他沒
有料到我會這麼心平氣和的跟他告別,臉上一陣掩飾不住的赧然,快速的伸出手來
。
“還再見嗎?”他說。
“不知道,有誰知道明天呢?”
過了海關,荷西在鐵欄外伸手握住我。
“下星期一,機場等你,嗯!”我說。
“馬上去看醫生,知道吧!家事等我回來做。”他說。
“好!”我笑笑,再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臉。
擴音器正在喊著,“伊伯利亞航空公司,第六九八號班機,飛達卡、迦納利群
島的乘客,請在一號門登機,伊伯利亞航空公司第━━”“三毛!”荷西又叫了一
聲,我回過身去,站住了。
“嗯!飛機上,要吃東西啊!”他眼睛溼了。
“知道,再見!”我笑望著他。
再看了他一眼,大步往出口走去。
停機坪上的風,暢快的吹著,還沒有上機,心已經飛了起來,越來越高,耳邊
的風聲呼呼的吹過,晴空萬里,沒有一片雲。
後 記
六月十二日,我在迦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