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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來,等到炕上東頭坐了,她才微微笑道:“鄭家的隨你,人沉穩,辦事妥帖可靠,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她當初在我這當過一等丫頭,如今我屋子裡的大小人等,哪個不是經她的手調教出來的?”
一個是主子,一個是母親,往日在外最有規矩的鄭媽媽這會兒自然也不會胡亂插嘴。朱氏指了個錦墩讓趙大娘坐下,主僕三個說了一會話,鄭媽媽見趙大娘說話漸漸有些顛來倒去,知道她是年紀大了,雖好強卻終究精神不濟,忙在旁邊想方設法岔開話題,好容易讓母親想起了家中的孫子,趙大娘這才回過神,又坐了一會就告退了去。
鄭媽媽親自把人一路送到蓼香院門口,等再回來時,見兩個一等大丫頭玉芍和綠萼在正廳裡忙活,她就徑直進了東次間,見朱氏神色悵惘,便連忙把炕桌上那盞半涼的茶潑了,重新沏了茶送上。朱氏那一絲失神來得快也去得快,回過神捧起茶喝了一口,隨即就抬頭問道:“你說,老三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怎的放了那女人一個人回來?”
“老太太,您都猜到了,何必問我?”鄭媽媽在朱氏旁邊站了,又輕聲說道,“還不是因為威國公家如今添了一位貴妃麼?”
朱氏冷笑一聲道:“沒錯,威國公以前雖是國公,可這爵位畢竟是後封的,比不上咱們這些開國功臣,所以我咬定了那個女人是老三不告而娶,老三當然沒有法子,就是威國公,遠在南疆,也畢竟是鞭長莫及。可如今卻不一樣了,威國公那位素來隱形人似的妹妹突然晉了貴妃,他又回了京城,原本年紀還小的魯王一下子便炙手可熱了起來。貴妃娘娘是那個女人的堂姐,她從前忍得何其辛苦,這下子回來,無非是指量我也不敢給她臉色看。再說,指量老三要高升了,我總得給她三分薄面不是?”
說到這裡,朱氏本能地伸手去拍炕桌,但右手最終卻停在了半空中,隨即又緩緩收了回來,重新捧上了手中的茶盞。閉著眼睛沉吟片刻,她就開口說道:“你說,老三要是回來了,這回老二的事情鬧將出來,他會不會藉機把水攪渾了?”
“老太太不用擔心,長幼有序,再說雲南離著京師十萬八千里,三老爺哪有那麼快回來!您又有韓國公夫人和晉王妃幫襯,這家裡的事全都在您手心裡攥著呢,何必去管那個女人?她就算有身份又如何,說得好聽是貴妾,說得不好聽,也就是小狗小貓差不多,蹦躂不起來。倒是長房,您真的決定讓長房的四少爺……這事只怕真不是那麼有把握的。”
“沒把握也只能試試。老二媳婦不但沒腦子,而且太貪。她也不想想,當初是皇上的旨意,她男人的祿米每年得撥一百石給長房,她竟然連這個都敢剋扣,長房的花銷她什麼時候給齊全過?長房就那麼姐弟兩個,衍哥還小,不過三丫頭瞧著卻是聰敏人,竟知道借你的力把老二媳婦的盤算給消了,結一門好親便是臂助。三個兒子全都不是我養的,我不指望他們真孝順,只能看看孫子如何……畢竟,老大死了也就罷了,那樁事情必定梗在老二老三心裡。尤其是老三,性子竟完全隨他老子,長成之後在京師呆過多久?要不是因為那樁事情……”
儘管已經是過去好幾年的事了,但朱氏這麼一提起,鄭媽媽仍是忍不住眼皮一跳,使勁吞了口唾沫,這才總算是鎮定了下來。她不敢再繼續這話題,忙岔開了說些各家瑣事,就在這時候,外間傳來了一陣清脆的銅鈴,隨即就是綠萼的聲音。
“老太太,唐順家的從晉王府回來了。”
唐順家的便是珍瓏的母親,原本管著各府裡送禮的事,如今雖說珍瓏被晉王妃要了過去,可既然還是沒名沒分,今年過年的節禮自然還是她送。走了一趟王府,見著王妃身邊的珍瓏比家裡穿的更體面幾分,那金珠步搖赫然是隻在主子身上看過的,她自是極其歡喜。回報過馬伕人之後,她就又上了這兒來給朱氏磕頭,表情歡天喜地。
珍瓏在晉王妃身邊,朱氏自然再不用擔心她爹唐順管的那三家鋪子,因而臉上倒是帶著和煦的笑容和唐順家的說了一會話。等人走了,鄭媽媽立時進了來,卻是什麼話都不說,只使了個眼色,朱氏心領神會,挪動了一下引枕,便歪在了炕上,由得鄭媽媽親自拿了美人錘捶腿,不消一會兒,外頭就傳來了一些動靜,隨即又有人挑開了那潮藍色的小碎花門簾。
跨過門檻的卻是馬伕人。瞧見炕上朱氏正在打瞌睡,她躊躇了片刻,後頭的綠萼就跟進門來,接過了鄭媽媽手中的美人錘,半跪在炕下給朱氏捶腿。這時候,鄭媽媽才站起身來,走上前去向馬伕人行禮。
“這事讓丫頭們做就行了,鄭媽媽你整日忙裡忙外,也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