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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傷口,嗆得他嘴中連吐血沫,胸中湧起深深的英雄末路之感。
一夜之間,蘇光復頭髮花白了大半。他望著鏡中形銷骨立的身形,默默遙望玉屏山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語,似是在對山洞中那幾十個先皇的牌位告罪。
再說錢瑰帶著青衣與踏雪,在僅餘的暗衛護送下,當日一路往西南行進。
她日夜兼程,連著趕了多天的山路,果然脫出了康南的勢力範圍,來到了南昭一座古城外頭安身。
錢瑰隱姓埋名,買下一家偏僻的農莊暫時棲身,算著日子老管家與碧梧應該已經脫困,便命青衣聯絡他們兩個到此匯合。
老管家與碧梧兩個趕到時,面上又是羞愧又是焦急。老管家嘴上因為上火,幾個燎泡鼓得老高,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下,直拿衣袖拭著紅腫的眼睛,偌大的人哭得泣不成聲:“老奴辜負小姐的囑託,沒有給您將事情辦好。”
碧梧在一旁眼圈紅紅,早已落下淚來。她低泣著說道:“奴婢與老管家當日逃出李宅,只來得及交割了兩處房屋,其餘的便全被官府查抄。沒奈何只得將那到手的萬把銀子兌成金條。小姐您看,唯有這麼些。”
十餘所莊院都打了水漂,錢唯真以為在康南留下了金山銀海,卻都成了一場空。錢瑰只聽得眼前金星亂冒,瞧著碧梧託在手中的區區十根金條,她頹然後退了兩步,跌坐在胡床上。
主僕對面垂淚,老管家依舊踟躕難言。他哀哀地用袖子擦著眼,一幅為難的神情,恍若欲言又止。
第六百九十六章 倉皇
殘陽日暮、冷月孤星,回首從前姑蘇皇城的富貴錦繡,曾那樣奼紫嫣紅的繁華也不過恍如一夢,最後換得滿地蕭條。
錢瑰心上重重一嘆,她輕輕說道:“老管家還有何事?都一併說不出來吧。咱們如今已然到了這步田地,我還有什麼不能經受的打擊?”
老管家老淚縱橫,爬滿溝壑遍佈的面龐,他低泣著說道:“老奴與碧梧兩個逃出時,聽得有人說起老爺正在西霞受審。老奴前些日子託了人回去打探,已然得了準信,說是由刑部與大理寺聯合審理,老爺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事關整個錢氏一族的身家性命,錢瑰驀然瞪大了眼睛,她顫微微扶著胡床起身,急切地問道:“莫非老爺已然認了罪?”
錢唯真貪墨軍餉與參與謀逆,每一條都論罪當誅。錢瑰只盼著父親能咬緊牙關過了這道坎,錢家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如今老管家的話無異於晴天霹靂。
老管家點著頭道:“這麼大的事,老奴豈敢誆騙小姐。老爺連同那劉本、魏詔等人一併招認,已然簽字畫押,刑部如今都結了案。”
錢瑰整個人恍如被打落在十八層地獄,如何開口連她自己都不曉得,只聽得自己顫顫的聲音在耳邊像孤魂一般遊蕩:“可曾打聽到老爺是如何判的?”
老管家與碧梧對視一眼,一雙渾濁的眼睛裡串串淚水止也止不住:“老爺、夫人,兩位爺因為與千禧教私下勾結,直接參與謀逆,都是判了秋後問斬。那劉本、魏詔、連同原江陰太守吳大人、揚州郡守夫婦,全是同等罪行,都等著秋後一併行刑。”
彷彿一把尖刀深深刺在錢瑰心上,又讓她暫時還魂。錢瑰喉頭腥鹹,哇得吐出一口鮮血,都漬入腳下陳舊的青磚地上,還有幾滴濺上她月白對襟山茶花的衣衫,紅得觸目驚心。
“其餘的人如何?兩位哥兒如何?”一把推開青衣過來攙扶自己的手,錢瑰狠狠抓住老管家的臂膊搖晃著,聲嘶力竭地問道。
老管家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淚,抽泣著說道:“兩位哥兒隨同族中其他男丁發往廣西邊陲之地服苦役,其餘的女眷罰沒宮中,聽說要發往浣衣局等處為奴為婢。小姐,錢家已被抄家,如今真得完了。”
老管家說罷,放聲大哭,惹得碧梧、青衣二人也跟著眼淚撲簌撲簌直落。
踏雪本是趴在腳踏上假寐,如今搖晃著下了腳踏,往前蹣跚了幾步,挪到錢瑰腳下。它伸出舌頭舔著她衣衫上的血跡,再拿冰涼的鼻頭去碰觸錢瑰的手心,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安慰著主人。
錢家兩朝重臣、一門富貴,竟落得如今的下場。錢瑰悲從中來,她一把抱住踏雪,將頭埋在它潔白柔軟的長毛間,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踏雪這些日子愈加老邁,再不復往日的靈敏。它費力地昂起頭,去舔錢瑰臉上的淚水,乾淨澄澈的眼神似乎寫滿了擔憂。
幼時的畫面層疊再現,每一幅都那樣真實而清晰。
錢瑰偎在母親懷中,娘倆兒拿絲線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