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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明白。”她點頭。
“我們同時在跟幾家人家談,厲星的機會並不比其他更大。”他又說。
“這我也明白。”
“那你為什麼來?”他似乎露出一點笑。
“我想弄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
她並未回答,伸手搶過他手裡書扔到地上。
“撿起來。”她對他說。
“你幹什麼?”
“撿起來。”她重複。
他當真笑出來,轉身就要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似乎顫了一下,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她,而後慢慢彎曲右腿去撿那本書,突然就好像無力支撐那樣單腿跪倒。她來不及反應,眼看著他膝蓋磕在石板上,卻還是撿起那本書,再伸手扶著旁邊的窗臺站起來。
“是不是車禍留下的?傷在哪條腿?”她眼淚立刻就下來了,蹲下身就要掀他的褲腿。
他倒笑了,拉起她來,伸手替她擦眼淚:“哪有什麼傷,你才是我的傷口。”
她躲開他的手,背過身想把眼淚擦了,卻越擦越多。
“你哭什麼啊?”他笑她,“只不過是跟腱斷裂,貝克漢姆也斷過,給人家看見還當我得了絕症。”
她好半天才稍稍恢復平靜,問他:“什麼時候出的事?”
“三年多之前吧,逸棧還沒建起來,我帶人進山看工地,”他慢慢告訴她,就好像在安撫一個小孩子,“第一次手術是在德清縣醫院做的,恢復不太好,也不是沒辦法補救,就是一直抽不出空,也沒什麼大妨礙,走路什麼的都沒問題,所以不想把時間耗在醫院裡……”
她雖然不懂,但也知道新傷和陳舊傷肯定是不一樣的,他這樣一拖三年,怎麼會沒有妨礙?怪不得說不騎車了,那個時候,她還以為是故意跟她疏遠。
“不行,你讓我看看,哪條腿?”她拉他到廊簷下,試圖把他按倒在椅子上。
他既不回答,也不讓她看。她倔勁兒上來了,非要看到不可。他想擋開她,卻又不敢下重手,只能伸手抓她胳膊,混亂中就將她摟在懷裡了。熟悉的溫度與氣息猝然而至,兩個人幾乎同時僵在那裡。
身上穿的都還是夏天的衣服,隔著薄軟的棉布,她感覺到他的心跳,重而急。也是那一瞬,她不得不承認,一樣是一具皮囊,這個還是那個卻終究是不同的。天井裡種著幾株早桂,悄無聲息的開了又謝了,細密的花瓣落得一地金黃,風吹過來,便是一陣微甜的香,就連那味道也像極了記憶裡的那個秋天。
一時間,她沉迷其中,他還是比她清醒,很快就放開她了。
“我帶你到處走一圈吧,既然來了。”他還是一貫淡然的語氣,轉身進屋,換了雙方便走路的鞋子,坐在椅子上俯身繫鞋帶。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隨著他雙手的動作,又看到他無名指上那枚婚戒。
“什麼時候結的婚?”她問。
“大概一年前。”他回答。
“你太太是哪裡人?”這個問題比上一個要好,已全然是尋常聊天的口氣。
他似乎停了一下,而後才說:“你認識她的,是沈拓。”
她愣在那裡,好像聽不懂他那句話的意思。
他抬起頭看著她,重複:“司南,我跟沈拓結婚了。”
11
司南一直覺得自己很勇敢,這輩子無論怎樣都挺過來了,直到這時才知道自己還差得很遠,連這樣一句話都咽不下去,腦子裡一片混亂,許許多多往事瞬間湧現,撞在一堵看不見的牆上,碎成無數脈絡不明的片段,一切的一切都紛亂不清。
她做不到若無其事的跟著他去參觀逸棧,轉身就跑出穿雲塢,沿著溪流一路往山上走。程致研沒有追出來,或許是因為他的腿傷,或許是因為不想,無論是哪個理由都足夠叫她難過到死。
一口氣上到半山的涼亭,她幾乎喘不過氣,彎下腰雙手撐著膝蓋,等著那種窒息劇痛漸漸過去,很久才直起身來。
從那個位置看下去,整個逸棧盡收眼底。臨近傍晚,山谷間繚繞著淡淡的清霧,她看到程致研站在穿雲塢門口朝山上眺望,隔得這麼遠也看不清是否與她目光相對。片刻之後,他跨過門檻,從房子裡出來,順著青石板路朝主樓走過去,只留給她一個背影,雖然小,卻看得很清楚,他右腿腳踝處根本使不上力,平地步行沒有什麼異樣,但只要遇到高一些的臺階,就得扶著路邊的樹或是欄杆才能過去。
她還是不爭氣,看見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