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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無意中說起我的爺爺奶奶,無非是些關於老人家的記性和笑話。我爺爺打電話給一個老同學:“你老伴兒身體還好吧?什麼?不在了?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也不通知我?”奶奶在旁邊急得跺腳,“你上個月不是剛剛參加人家的追悼會嘛!”
這個笑話讓方可寒開心得很,然後我才知道,她和我一樣,也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孩子,於是我們就談起了我們的童年。我說我覺得跟著老人長大的孩子,會對“歲月”這東西更敏感。
“真的?”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我倒不覺得。”
“不過,”她繼續說,“上了年紀的人有他們自己的那一套。你覺得是跟‘時間’啦,‘歲月’啦這些東西有關,他們自己倒是不會這麼覺得,就好比——你覺得什麼‘歲月如梭’,什麼‘逝者如斯’這種詞兒是講他們,可他們覺得這些詞兒說的是另外的東西,我也說不好,給你講件事兒算了,”她笑笑,“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她講話的時候眼睛會奇異地發亮,像是停電的室內突然有人按亮了打火機。
她說她十二歲之前,一直是跟著爺爺奶奶睡一張大床,因為她們家只有一個房間。十二歲之後,她奶奶在家裡掛上了一個布簾,晚上簾子一拉,就把她到晚上才撐開的行軍床和爺爺奶奶的床隔開。房間被擠得滿滿的,她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冰冷陳舊的牆壁,那是她十四歲那年。
“那天夜裡我是突然間醒的,睡得迷迷糊糊的,都沒完全清醒。我聽見我爺爺奶奶的聲音,我還以為他們倆誰的病犯了。”她詭秘地笑,“剛想喊——幸虧沒喊,因為我馬上明白了那到底是什麼,你懂我的意思不懂?”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完全呆掉了。
“那時候,”她臉紅了——仔細想想我從未見過她臉紅的樣子,“那時候我特別、特別,感動。你知道那個時候我剛剛開始有‘客人’,當然是瞞著爺爺奶奶。那件事兒讓我一下子明白了:每個人都在‘活著’,按自己的方式活著,誰也不需要別人來理解這種方式。什麼‘溝通’,什麼‘同情’,什麼‘設身處地’,這些詞兒都被人用濫了,其實這些詞兒根本不是那麼廉價。”
“字典,是吧?”我說,“我早就覺得,這個世界是本字典。”我一直都在等一個跟我一樣發現這個秘密的人。我曾經以為這個人是江東,沒想到是方可寒。
。。
江東和天楊(3)
“沒錯,字典。”她眼睛發亮,“我找了好久了,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詞兒呢。”
從那一天起,我們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交談”,這讓我快樂,快樂得幾乎忘了她是我的情敵——能這麼說嗎?快樂得幾乎忘了她的病。
江東站在我家樓下,一棵楊樹的陰影在他腳下閃爍著。他笑笑,“天楊。”
“你幹嗎不給我打電話?”我說。
“我想著你反正是這個時間回來。”
那是個星期天,高三的時候我每個星期天都要去補習班上課。我說:“平時我不會這個時候回來,今天我們那個英語老師病了,所以只上了一節課。”
“我就是想看看你。”
“上來坐坐?”老實說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跟他說話,是像以前一樣親近,還是客氣一點,最終我選擇了介於親近與客氣之間,結果變得非常尷尬。“待會兒我要去看方可寒,跟我一起去嗎?”
他點點頭,“行。”
在電梯裡我抱住了他的背,臉頰正好貼在他的心跳聲上,“江東,你現在還算是我的男朋友嗎?”
他說:“我覺得不算。”
我們的身影映在四面的鏡子裡,我看見四個我同時輕輕地微笑:
“我覺得算。”
“為什麼?”
“因為那天我說我要你回來的時候,你‘回來’了。當時我還想,要是你真把我晾在那兒,我該怎麼辦?”
“實話告訴你,那天我腦子裡亂成一鍋粥,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所以你是憑本能。”我得意地說,“說明你還是捨不得我,對不對?”
“就算是吧。”
“叮咚”一聲,電梯門慢慢開啟,就像某種陰謀。我們趕緊分開,所以電梯門外大人們看到的是兩個乖乖的,穿校服的好孩子。
她說:“江東,我要你回來。”
我害怕她那時的眼神,讓我想起——我爸爸,我不是說江校長。
他死命搖撼著媽媽的肩膀,媽媽像是個木偶一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