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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讓我笑死了。方可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兒,在這間屋子裡跟肖強幹過什麼!你他媽的。
肖強的臉色很可怕。我知道雖然他並不覺得驚奇,但已經氣瘋了。
“天楊知道了該多傷心。”
操,別他媽跟我提天楊,我現在不能想起天楊,我受不了。
“江東你怎麼啦?怎麼這麼肉麻?”
我抱緊了她,嗅著她身上像嬰兒一樣的牛奶氣息。天楊。小天楊。粉紅色的小方格襯衫,嫩嫩地開放在五月的陽光裡。天楊你打我吧,你罵我吧,你殺了我吧,你像扔垃圾一樣甩了我吧。天楊,你根本不該遇見我。我就只配和我筒子樓裡的夥伴一起為了這個婊子打得頭破血流,我就只配像我們的護城河一樣自甘墮落任人唾棄,梁東也好,江東也罷,什麼都改變不了我齷齪的靈魂裡那個賭徒骯髒的血液的喧響。天楊,我的寶貝,你這麼潔淨,這麼漂亮。我很無恥你知道嗎?天楊還是個孩子。我居然這樣說。那又怎樣?那不是我可以用來欺騙你背叛你的理由。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恥之徒。天楊,這個無恥之徒他捨不得你軟軟的小手,捨不得你的麻花辮,捨不得你明亮的眼睛。——你看見了嗎?我又在騙你。我又在利用你的單純——我一直都在利用它。天楊,別相信我,別信。天楊。我的天楊。天。天哪。
天楊(1)
'天楊'
六一兒童節。醫院送給小朋友們一人一塊奶油蛋糕和一個文具盒,值班室的桌子被花花綠綠地堆滿。袁亮亮走進來撇了撇嘴,“無聊。”“那你說什麼有聊?”楊佩沒好氣地問。“美女,你心情不好?”他把臉湊上去,壞笑。“亮亮。”我急忙對他說,“頭又不暈了是不是?還不回去躺著呢。”
我們的楊佩小姐這些天心情的確不大好。她的小杜正在熱火朝天地辦去加拿大留學的手續,同時極其冷靜地對她說:“我們還是分開吧,你看呢?”楊佩一邊補因為剛剛大哭一場而弄花了的妝,一邊咬牙切齒地說:“我告訴你宋天楊,男人全他媽不是東西。”
“好男人還是有的。”我說。
“你當然可以這麼說了。”她衝我嚷,“你以為誰都能像你一樣有那麼好的命,左一個男人右一個男人的反正有個周雷給你墊底兒。可是宋天楊你別得意得太早了,男人這東西,追你的時候把你捧上天,得到你了以後你就什麼都不是。不信你等著瞧……”
這女人是瘋了。我懶得理她。病房裡還有一大堆事情呢。
方圓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終於。
“開心吧?”我說,“熬了這半年,總算再堅持幾天就能回家了。”
她不說話,只是笑。她的鄰床,那個金魚眼小姑娘也跟著笑。不過那不是一個四歲孩子的笑容,她瘦了,並且沒有像剛來時那麼開心。骨髓穿刺就像一個夢魘。我親眼見過在她淘氣不肯睡覺的時候,她媽媽嚇唬她說:“再鬧我就去叫陳大夫來給你做骨髓穿刺。”笑容就在十分之一秒內從她臉上消失。倒是陳大夫現在不再“斷定”誰還剩幾個月了,儘管他把方圓的事情稱為“例外”。
“不過回家以後也不能大意。”我繼續說,“得好好吃藥,還得定期回來檢查。”
“可算是能回家了。”她突然打斷了我,“為了給我治病,媽媽借了好多錢。”
“那是大人的事情。”我只能這樣說。
“可是得病的人是我啊。”她看著我,臉上的面板逆著陽光變得透明。
“別擔心。”金魚眼小姑娘突然間開了口,“你媽媽是願意的。她才不願意讓你像皮皮哥哥一樣呢。我媽媽說,皮皮哥哥就是因為家裡沒錢,治得太晚了。又沒錢吃好藥。”
看到了吧,我對自己說,你永遠別小看小孩子們。
“阿姨,”方圓突然像想起來什麼一樣轉向我,“皮皮那個時候還跟我說,他長大以後就要娶你這樣的女人。”
“我很榮幸。”我微笑。
“他吹牛。”小金魚眼笑了,“他怎麼娶她?他已經死了。”
我最愛的海子有兩句詩說:
“公元前我們太小,公元后我們又太老,沒有誰能夠見到,那一次真正美麗的微笑。”有道理。
夜晚來臨,我走到家門口,就聽見裡面一陣笑鬧聲。現在我們的“好男人”周雷有了經常往我們家跑的理由——宋天櫟小朋友現在幾乎是每個黃昏都打個電話給他,“今天你有空嗎?來和我玩吧。”——這小傢伙的中文確實有長進:會說一個完整的句子了。像是回應我,他又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