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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萎萎,似有圓滑的褐色山石在草叢裡探頭探腦,一條澗溪將適緩的山坡一劈兩半,像鳳凰兩隻巨大豐滿的翅膀,欲時刻昂首凌空展翅。凹陷的山窪裡,大片密匝匝的刺槐林中,隱約顯露出一群古色古香的廟宇,絲絲縷縷淡藍色的霧氣繚繞著。
這便是西川縣佛教聖地白雀寺。
傳說很久以前,玉帝將天下所有害蟲關在一個山洞中,命三隻神鳥日夜看守。時間久了,神鳥出於好奇想看看洞裡是什麼東西,門剛開啟條縫隙,只聽得“嗡——”一聲,數團黑氣衝出洞口,眨眼無影無蹤。三隻神鳥趕緊分頭去追,可這些害蟲早逃到人間,一時到處瘟疫肆虐,白骨遍野。玉帝大怒,懲罰了神鳥後,派出天兵天將捉拿害蟲,但對隱藏在民間角角落落不斷繁衍生息的害蟲,卻無法全部擒獲。這時,一隻叫白雀的神鳥主動請纓,要去凡間為民除害。傳說白雀偷偷把天宮裡許多草種子帶到人間,到處播撒,原本荒涼的地球上便有了森林和百草;白雀又施用仙術,將自己全身的羽毛啄下,變成許多專食害蟲的益蟲益鳥,這才讓人間恢復了平靜的生活。後世人為了懷念為民獻身的白雀,便修建了白雀寺。
馮兵站在白雀寺前,入迷地聽程靈敏講述白雀寺美麗動人的傳說,真想進去親眼看看白雀寺後院山頂上,佛教禪宗普提達摩面壁打坐九年的寶蓮臺、廟裡的千手觀音、千眼菩薩、神鳥白雀的捨身崖……但下鄉篩選白內障手術物件的任務艱鉅,容不下這份閒情逸致,他們只能向白雀寺投去神聖的一瞥。
臨走時,程靈敏望著幽谷藍天,動情地說:“馮兵,假若再能有一隻白雀,啄下自己的羽毛,讓地球村所有的殘疾人全都康復,那該有多麼好啊!”
馮兵盯著程靈敏的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靈敏,你就是一隻白雀啊!”
“我?!你這是幽默還是譏諷?”
“都不是!如果我們用工作實效,最終使西川殘疾人得到康復,你不就是一隻白雀?為民解憂的白雀!”
程靈敏注視著馮兵,為他真切的感受和恰當的比喻心服口服,在長久的四目相對中他們突然一齊放聲笑了,笑聲驚飛了一旁老槐樹上呢喃的飛鳥,一對對的小鳥在他們頭頂打著旋兒,“撲稜稜”的飛翔聲在沉寂的山谷傳出很遠很遠。
西川殘疾人事業美好的未來,讓他們依依不捨地告別了白雀寺,拐上一條進山的羊腸小道,向下一個目的地老虎溝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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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長 二十九
老虎溝裡的老實人馮有才,正蹲在自家兩間低矮陳舊的土坯房前唉聲嘆氣,房間裡女兒馮亞亞揪心裂肺的哭鬧聲,像給他心窩裡剜進把尖刀。馮有才一鍋一鍋抽著辛辣嗆肺的老旱菸,直抽得嘴皮子發麻,喉嚨裡咳出大塊的濃痰,仍然化不掉心中的悲痛。
自打女兒兩歲那年得了場大病雙目失明後,馮有才和妻子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兩口子輪換著背起女兒出山進城,尋遍省市名醫,都老調重彈,說是白內障失明,做手術能治好,稍稍打聽一下,手術費竟要好幾千元,這對土裡刨食的馮有才來說,可是個扎眼的天文數字啊,他們只能一次次滿懷著希望出門又一次次含淚失望回家。山樑上零碎的貧瘠薄地,打下的麼點糧食剛剛夠吃,哪兒來錢哩,沒得餘糧喂不起豬養不起牛,剛出殼的雞娃子,一天也得一把玉米粒呢!
剩下的只有力氣,馮有才就撿起老先人留下的營生,拿下短把老钁頭揹著揹簍翻山越嶺挖藥材,用草藥換得的錢買來羊羔,一人身兼兩職,連放羊帶挖藥,不吃糧食的羊兒連年生羔,四五年間成了一群。眼見羊不出三兩個年頭就能攢夠女兒的手術費,鄉里突然實施封山種草,藥挖不成了,羊也出不了門兒。沒有糧食餵養,一群膘肥體壯的羊只幾天間就掉肉塌腰成了個骨架架,賣下的幾個賤價錢眨眼間就填了家裡的窮窟窿。而今面對早已超齡、天天鬧著要上學的女兒,馮有才有苦難言,一次次仰天長嘆:“老天爺你睜眼看看呀!”
像所有農村人一樣,馮有才也曾不止一次想到外出打工,給女兒掙手術費。這些年政策活泛,老虎溝大多數青壯年在外頭摟回了票子,蓋房子添傢俱過上了好日子,聽說在城裡頭包活兒的幾個小工頭還在縣裡買了商品房。馮有才羨慕、眼饞,可雙目失明的女兒像根看不見的線老拽著他,真是空有雄心難捨窮家。妻子一整天被女兒纏著,連上趟廁所都急急忙忙地,總擔心兩眼一抹黑的女兒磕了碰了。娃娃打小就看不見一絲兒亮光,可憐啊!再說,自己出門了,家中的地誰種,莊稼誰侍弄,地裡的禾苗兒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