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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氏雖然不高興他們找個外人來摻合沈家的事,但一想到自己若是出聲,這煎藥的差事就要落到她頭上了,因此就沒有作聲,由得她們去,只是嘟囔了好幾遍,稱自己是給羅依抓了藥的,只是她沒吃。不過眾人都在忙碌,也沒人去理她。
其間,沈思孝一直沒有出來,躲在東屋,忍著渾身的疼痛生悶氣,一氣羅依不顧夫妻情意,一意要搬到西屋去獨住;二氣孔氏太依著羅依,不替他這個兒子著想,他今年都二十三了,能不想著房裡的那點事麼,好容易等到羅依及了笄,眼見得要圓房,卻又讓他和羅依分開住,這不是要把他生生憋壞麼?
只可惜,外面各人都有事情要忙,哪有人來理會他的心事,等到孔氏送走羅家人和趙大嬸母子,天已是黑了,只得囫圇扒了幾口飯,和著衣裳在地鋪上睡去。
他這廂氣悶難當,對面的羅依卻是快活得不行,鎖上房門,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個好覺。接下來的幾天,孔氏對她也還算過得去,雖說每次給沈思孝身上的傷上藥時,都要罵上幾句;早上梳洗和去廚房做飯時也會罵罵咧咧,稱自己有媳婦,卻跟沒媳婦一樣,無人服侍,甚麼都要自己動手,但到底是一日三餐不少。
羅依對她本無感情,所以只要她不來招惹自己,這些罵語就當沒聽見,反正也不掉塊肉,就算每天的飯菜只有開水泡過的菜葉子,和攙了沙粒的糙米,她也能一併忍下來——反正她能買購物介面裡的牛肉罐頭,犯不著去同她吵,給自己尋不開心。
沈思孝雖然負傷,但並不影響行動,每日裡仍舊是去私塾,早出晚歸,羅依每次都特意等他出門後再開房門,晚上則不等他回來就關門上鎖,因此一連好幾日都沒有和他碰上面,也就不怕他糾纏圓房的事。她夜裡倒是聽見沈思孝來敲過幾次門,只是還沒等到她想出轍來趕他走,孔氏就先出面把人給揪回去了。不論孔氏的出發點是甚麼,在這件事上,羅依還是感激她的。
趙大嬸每日風雨無阻地來給羅依煎藥,順便陪她說說話,給她捎些好吃的補補身子,並且每次都反覆問她有沒有受孔氏的欺負。羅依覺得飯食粗糙這種事,跟孃家人訴訴苦是應當的,但去麻煩鄰居幫自己解決,好像有些太過,因此總是回答一切都好。趙大嬸雖然不太相信她的話,但因見她眉宇間的確並無太多的愁色,因而也便放下心來。
過了幾日,羅依身體漸漸康復,起身時不再眼前一黑,於是便時不時地下床散散步,活動活動筋骨,以免總躺著,黴壞了。這日她正沿著牆邊慢慢踱步,孔氏送飯進來看見,便道:“你身子既然好了,就叫趙大嬸把布料送過來,開始幫她做衣裳罷。”
羅依看她這副急於賺錢,不顧她死活的嘴臉,只覺得一陣厭惡,但是趙大嬸幫她良多,的確是該抓緊時間幫人家做衣裳了,不過她有些擔心,孔氏會不會因為她身體好轉,就從此不讓她一個人住了呢?於是便問道:“我做衣裳期間,能不能還是一個人在西屋住著?”
孔氏巴不得她天天一個人窩在房裡,不要出來迷得沈思孝神魂顛倒,因此很乾脆地道:“那有甚麼問題,你一個人住,也好心無旁騖,早些把衣裳做好。”
既然還是許她單獨住,羅依就放了心,答應孔氏這就幫趙大嬸做衣裳。
孔氏放下食盤,高高興興地朝隔壁去了。過了一會兒,趙大嬸帶著衣料,跟著她一起過來,拉著羅依看上看下,仔細詢問她的身體情況,待得確定她已無大礙,方才將布料留下,讓羅依幫她量尺寸,並付了一半的定金。當然,那定金是孔氏接的。
孔氏接了定金,很是高興,說是要買幾個豬蹄來打牙祭,跟著趙大嬸一起出去了。羅依很是不滿孔氏把定金都收去了,但因此事趙大嬸早就告訴過她,所以倒也沒多氣憤,只是在心裡暗暗打算,以後一定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趙大嬸拿過來的料子,一塊是做面子的天青色的棉布,一塊是做襯裡的未染色的麻布,另外還有一大包的棉花,她想做件冬天穿的棉襖。羅依早已留心觀察過趙大嬸身上所穿的衣裳,那是一件交領斜襟的窄袖短襖,前襟右衽,腰間束帶,只不知她是該照著那樣式做一件差不多的,還是應當別出心裁,多出些花樣來。如果是原版的“羅依”,會如何去做?羅依手握剪刀,想起已逝的“羅依”竟跟她是差不多的職業,不禁一陣感慨。
孔氏自灶間拿來的一小截木炭,就擺在桌子上,羅依隨時能拿起來畫線,裁料,但她一想到這是她穿越後所做的第一件衣裳,就一心想要出彩,不肯按部就班,因此直絞盡腦汁到掌燈時分,還連一條線都沒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