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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氣味在空氣中無處不在地飄散,人人都因這場殺戳而染紅了雙目,臉上的神情異常興奮,在人們飲血暢快之餘,所謂的是非真相,委屈冤禍,無人理會,更無人有心去理清辯解此中來龍去脈,只因在這場以鮮血腥染而成法場中,種種拘束禮德都已被沉澱至黑暗裡,他們只是參與血光狂宴的一員,他們只是想追求刺激貪得一份痛快的參與者。
相形之下,即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用力得都快將肺腑心肝都掏吼出來的震玉,她那心碎欲絕的驚叫,不過是滄海一慄,渺小微弱得……沒有人能夠聽見。
不,還是有人聽見了,只是他不是人,他是見了她一面後,就茫茫不知地緊緊尾隨在她身後的殞星。
殞星張大了黑眸,出神地怔望著她那張痛不欲生的面容,她那份如遭烙印般的難言苦痛,彷彿骨血連心一般,深深地牽動他,漫天黑壓壓的幽幕忽地朝他罩了下來,一種令他害怕的感覺,震慄刺骨地扶搖而上,電光火石間,他那總是遺漏了許多記憶的空曠腦海,在那一刻,忽地渺渺晃過了許多人影。
男人的臉、女人的臉、孩童驚懼的臉、血泊中一雙雙因不甘而瞪大眼瞳、當高橫劃過天際的一道道白色身影……種種憶不明記不清的光景有如怒潮,窮兇惡極地一湧而至,那一張張壓貼在他眼眶上的面孔,大軍壓境似的掏挖著他緊鎖著的記憶之門,蠻橫闖入他的眼裡、心底,逼他去看、迫他去想……
掛映在眼中數也數不清的面龐中,他認出了一人,他看見那張曾令他朝思暮唸的嬌容,他看見,一身雪白素衣的呼蘭公主高站在城樓上,幽幽地調開了望向他的視線極目遠方,而後,含恨地閉上雙目,往下一躍……
“你不要死!”在殞星迴過神來時,他已竭力嘶吼而出,伸手欲攔住眼前的幻象。
身旁周遭的眾人都沒有注意到殞星的異樣,他們都皆全神貫注地將目光放在刑臺上的景況上。就在那時,震玉趁著在刑場唯持秩序的官兵們忙於阻攔躁動的人群們,奮力自人群中脫逃出來,直往法場裡頭闖去。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震玉瘋狂地衝向刑臺,奮不顧身的腳步才止頓住,一顆帶血的人頭,滾落至她的腳邊。
是二孃的臉。
“二孃……”她緩緩蹲跪在地,顫抖地伸出雙手,將已閉目閤眼的震夫人拾起捧至胸前。
血猶未乾,她多麼希望,只要她小心地將二孃的屍首拾綴、細心地縫補,這樣二孃就能再度睜開雙眼告訴她,一切都只是空夢一場,二孃便會像小時候一樣,再度拍哄著驚寤的她再度入睡,可現下這份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痛,正如二孃沁流出的血水般,點點滴滴淌落在她的懷中,如細針一縷一縷地刺出一片血繡,刺得她的心房血肉模糊千瘡百孔。
哀慟無聲流竄過她的四肢百骸,如盛夜裡的野火,正飛快地蔓延,震玉悽愴地往旁一望,另一張思念的臉龐,靜靜地擱落在她的腳邊。
“弟弟……”她將它兜攏過來,哽咽得幾乎失聲,“我是姊姊啊,姊姊回來了……”
那張驚恐的小臉上,口猶半張、雙目未合,她抖索地伸手為他合上眼,心疼得四分五裂不能聚全。他還那麼小,什麼都還不知道,他還沒體會過人生、沒經歷過愛恨嗔痴,他只是個不滿七歲的孩子啊。
“還給我……”極度悲愴之餘,她抱著帶血的頭顱,半瘋狂地嘶哮,“把他們還給我!”
因她的悲痛,殞星深深地被撼動了。
只因為,那種哀慟更勝心死的痛楚,他似乎也曾經有過。
“大膽刁民,竟敢擅闖法場?”然而翟慶洪亮的震喝聲卻打散他的記憶,令他速速轉首,準確地找到他此番來到人世的目標。
“相爺。”監斬之一的提督拱手小聲地說出他的推測,“那個女人……可能是震家的漏網之魚。”
“漏網之魚?”翟慶的心漏跳了一拍,心虛悄悄地掩上他的臉龐,“震玉?”場中披散著發,面容被血濡溼而看不清的女人,真的是她?他不清楚,只因他從沒見過她長得是什麼模樣。
“應該是。”提督帶著一絲狡笑,“相爺,別忘了,斬草,還需除根。”如此自投羅網,正好省去了他們一番力氣。
“抓住她!”翟慶隨即反應過來,揚手指示,“連她一併送上刑臺!”
一湧而上的刑卒們,手上還拎著行刑的長刀,與戒衛的大批的官兵們,兇猛地上前想拉起緊抱著人頭的她上刑臺,然而兩眼如盲、看不清眼前一切的震玉,只是一徑呆坐在地上不動,任憑他們怎麼推踢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