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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決定拿密信當靶子,在密信對言官的誣衊上大做文章。他先是把信的內容尤其是教唆皇上把言官的奏疏,視為“禽獸之音”一部分,透露給東林官員給事中段然,段素與顧憲成高攀龍有交往,便首先發難,力攻王錫爵諂媚聖上詆譭臺省(言官),接著,東林官員工科給事中王元翰緊隨其後,抨擊王錫爵是老而無齒(恥),毫無士大夫德行。而東林黨人江西參政姜士昌說得更是直截了當,“錫爵再居相位,依舊會狹隘剛愎,摧抑人才,不宜複用。”王錫爵密揭的大曝光,首先在御史給事中這些言官中掀起了一片喊打聲,王錫爵狼狽之極,復職之事遂告中止。
關於李三才此舉的功勞,後來顧憲成在《自反錄》一書寫道:假使不這樣做,婁江(王錫爵)必應召而出,四明(沈一貫)必相引而進,福清(葉向高)必成沈鯉之續。人們只知今日朝廷全依仗一福清(葉向高),卻不知福清能安於其位,實由婁江(王錫爵)沒能出山,由此看來,密揭夭折,漕撫夠得上社稷第一功!……
七
內閣的四位閣老,于慎行與朱賡不久就病故了,李廷機因與沈一貫的師生關係,多次遭到王元翰等言官的攻訐,無奈下只得提前退休了,這樣一來,內閣只剩下了四十九歲的葉向高,葉順理成章被任命為首輔。
內閣缺員,朝中大臣建議,新閣臣應從經過歷練的外省督撫中挑選,改一改以往必須出身於翰林院的舊規,於是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李三才成了眾望所歸。第一個呼籲李三才入閣的,便是東林書院的掌院顧憲成。顧在不同場合中多次講過,漕撫可重之處,不在其才而在其大節,不在其有功地方而在其有功於世道。漕撫有功世道,不僅表現在能抑制稅監而且能駕馭權相,如驅逐沈一貫出閣,如阻遏王錫爵復出。……
東林書院的首席教授高攀龍,也極力擁護李三才入閣,他滿懷信心指出,李三才如做戶部尚書,財政可完備;如做兵部尚書,軍事可強化;如做都察院總憲,是非可明斷;如做吏部尚書,人材可登用;如做大學士,則朝廷與官僚、內閣與六部之間,可調停如一家。
不久,李三才因考績優秀,被加任為漕運總督戶部尚書左副都御史,一時間,李三才入閣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吏部尚書孫丕揚,稱讚李三才有宰相之才,首輔葉向高誇獎李三才勤學力行廉直淡泊,有古代醇儒之風,在野的趙南星也上疏推薦李三才,稱其“潔白出天性”“察吏甚廉,貪斂除跡” ,此外為李三才入閣大造聲勢的,還有沈鯉郭正域等眾多朝野人士。
就在李三才入閣呼聲愈來愈高時,有一安徽宣城人,姓湯名賓尹,萬曆二十三年進士,現任國子監祭酒,此人覬覦相位久矣,也想利用內閣補員之機,躋身閣中。湯賓尹授意自己的門生給事中王紹徽,四處活動大造輿論。王紹徽找到了工科給事中王元翰,請他幫忙。言官王元翰可是個在朝中說話佔地方的人。他素以敢言著稱,曾大膽上疏評論萬曆皇帝執政三十年的過失,“陛下晏居深宮,不理朝政,三十年培養的人才,一半被申時行王錫爵掃除,一半被沈一貫朱賡禁錮” 。他愛憎分明,曾呼籲起用顧憲成鄒元標等能臣,並助李三才劾參沈一貫。他的過人之處,在於言辭鋒利妙筆生花,舉朝無敵手。眼下王紹徽乞求王元翰說:“王公言語妙天下 ! 若肯為湯祭酒奮力鼓吹,日後必有好處。祭酒是當今英雄,前途無量。”
王元翰本是東林君子,怎肯與宵小為伍,便一口回絕了。王紹徽惱羞成怒,唆使御史鄭繼芳上疏彈劾王元翰,誣說王盜竊庫銀,剋扣商人錢財,獲贓銀數十萬。王元翰大怒,上疏一一駁斥,並點明鄭繼芳是王錫爵的私人,鄭是在替王“吐氣” 。而皇上對鄭王二人的奏本,一律不看,他平日對言官就素無好感,曾罵過言官是“裝神弄鬼” ,今見言官之間又互相攻擊,更是從心裡厭惡 。首輔葉向高向皇上提出,可把二人的奏疏下發部院大臣,評定出曲直,其中顛倒是非者論罪,以警示他人,可皇上依然不理不睬。
此刻鄭繼芳心存報復,竟派人包圍王元翰家,數日不散。王元翰又氣又急,指揮家人把全家的大筐小篋行李箱包,都抬到城門口,招呼守城官兵上前搜查,隨後放聲慟哭,攜帶妻小出京而去。
吏部尚書孫丕揚聽說此事後,很不以為然,他生氣地對首輔葉向高說:“這王元翰也太沉不住氣啦 !他這一走,不正中了對方的奸計 ?平日看他有條不紊的,怎麼一點火就著,像個爆竹,他隨便離職出走,就該處分他 !”
王元翰負氣出走,令親者痛仇者快,湯賓尹王紹徽鄭繼芳之流高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