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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講學討論的內容,僅僅是承繼孔孟的衣缽,至於分門別戶,聖人之書不載也,君子也不為也!”
朱童蒙這樣一個小小的兵科給事中,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向負責考察官吏的最高部門的正副長官宣戰,自有他的一番打算。近年他透過給事中孫杰,與炙手可熱的魏進忠拉上了關係,再過幾個月新的一輪“京察”即將開始,朱清楚東林黨人最恨言官與內閹結交,自己很可能成為“京察”的物件,弄不好還會落個降職或外調的下場,朱童蒙忖度再三,決定來個先發制人,以“講學結黨”的罪名,彈劾都察院的正副都御史鄒、馮二人。然而他沒料到,此舉竟遭到鄒、馮及一大批東林官員的反擊。於是他只好找魏進忠去求救兵。朱童蒙知道魏最恨御史周宗建,周曾參劾魏“目不識一丁” ,“千人所指”,“不懂得忠義道德” ,為此魏恨得咬牙切齒。於是朱便拿周宗建是首善書院創辦人說事,極盡誣衊之能事,並煽惑魏進忠說:“宋朝的滅亡,便緣與講學。”魏進忠聽了,第二天便去皇上那裡告狀,他鸚鵡學舌般講了一通宋朝滅亡的教訓,朱由校信以為真,當天就降旨申斥周宗建及鄒、馮兩位大人。
副都御史馮從吾上疏申辯說:“宋朝不能振作,就是因為禁止講學!”首輔葉向高也上疏鳴不平說:“詆譭講學是結黨,荒謬!如打算結黨,何必靠講學 ?”他一針見血指出,“依本官看,朱童蒙之意不在講學,而在明年的京察。”葉向高力保鄒元標馮從吾,氣憤地說:“皇上如果要罷免鄒、馮,臣願意和他們同罷!”而首善書院的創辦人周宗建也寫了“請與鄒馮二總憲同去疏” ,詳細介紹了書院創辦的背景和經過,及自己捍衛書院的決心。
鄒元標看到許多在朝官員都捲入這場辯論中,深感擔憂,他認為這有違自己一貫的“和衷共濟”的主張,為使事態不再擴大,他上疏提出辭官,題為《老臣去國情深疏》,歷陳軍國大計,誠墾希望皇上“寡慾進規” ,鄒的辭疏寫得情真意切,一時為朝臣傳誦。朱由校讀了鄒的辭疏後,下旨挽留……
十月,鄉居三十年的趙南星奉旨來到京城。
早在去年三月,趙就被起升為太常寺添注少卿,但他並沒有立即上任,而是上疏決辭,他曾作詩說:窮棲三十載,塵世隔煙蘿。亦有憂天意,其如落日何。老妻能隱逸,兒輩慮風波。晚節求無辱,寧為醉尉訶 ?他是想看一看朝廷有無新氣象,新皇上是否真心招賢納士。當時鄒元標已經復職,升為御史大夫,鄒不僅向皇帝舉薦趙南星,還多次寫信向趙介紹朝中群賢畢至的盛況,請儕鶴先生儘快出山輔政。
趙南星進京後,暫寓在西便門附近的天寧寺。這天寧寺香火頗旺,寺塔八角十三層,氣勢崢嶸。每月初八,天寧寺點燃三百六十盞燈,此外全塔掛有風鈴三千四百個,詩稱“風撼三千四百鈴” 。趙南星喜歡這寺塔的清幽別緻,過去任京官時常來這裡消遣。就在他入住的第二天,鄒元標與高攀龍結伴前來拜訪。
趙一見弟子高攀龍,就不由自主想起前年,自己七十歲生日時,高與丁元薦在無錫,向北(河北趙的家鄉高邑)遙拜的往事。拜後,二人對飲三大杯,高還賦詩一首:“七十髯翁負奇骨,一片深情常抱膝。老去雄心託酒狂,海內猶傳霹靂手。”事後高攀龍寄來了此詩,在信中還描述了當時的情景。趙南星感慨系之,也曾賦詞《蘇武慢》,回贈高、丁二人:“四十歸來,今將七十。人道清時禁錮。一雙竹屐,一頂練巾,滿地江湖飛步。……”
趙南星此時細細端詳了一番鄒元標,只見他一身家常衣服,用絲巾束著頭髮,依然是一副飄然偉岸的氣概,只是神情有些鬱郁。高攀龍忙向老師介紹了首善書院的風波,說完嘆口氣說:“凡實實在在做點利國利民的事,偏偏出不得頭,結不得果,我也一直在生悶氣啊!”
鄒元標開口說:“儕鶴(南星號),我後悔出山呀!真想不到咱們這位皇上,居然是個不辨是非的孩子,耳根子又軟,偏聽那魏進忠?說來也怪,你看哪朝哪代不都有一小撮奸人在滋事作亂,上天好像是有意安排的 !”
趙南星笑了,說:“南皋(鄒元標號),有句老話叫有忠無奸不成戲,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問你,近來可曾去給涇陽(顧憲成)上墳燒紙 ?”
鄒元標回答:“去年春天我來京赴任前,曾到涇陽墳前哭拜了一回,見到了朱夫人,她還硬朗。她翻檢出昔日我給涇陽寫的信,有一封這樣寫的‘弟今無別唸,但得諸兄弟聚首一番,便成好世界。’哈,當時我真是個老天真 !”
趙南星似乎也被感染了,他笑嘻嘻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