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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殺他,不足以警戒天下人。”朱由校斜看了一眼已被畫上紅線的一行字,確實有“如傀儡之登場”六個字,便勃然大怒,當即傳旨說:“將文震孟杖八十。”
首輔葉向高聽說此事後,連忙勸皇上說:“文震孟是皇上登基後,首科的第一個狀元,是個人才,挫辱他會招來不吉祥。臣聽說他還是文丞相之孫,得罪了明神(指文天祥),恐有不測 ?”
朱由校聽葉閣老這麼一說,心裡便猶豫起來,便下令取消了廷杖,只是降旨申斥了一番文震孟。
長髯飄胸的葉向高,經常扶持善類,多次搭救朝中無辜受難的正直官員,文震孟是其中一個,此外如東林黨人給事中陳良訓。陳曾上疏譏諷魏進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並指斥他“淆亂聖聽” 。魏進忠摘出陳疏中“國運將終”一句,唆使皇上把陳關入了詔獄,並煞有介事要追究主使人。葉向高知道後,上疏拯救陳良訓,並以辭職抗爭。皇上一時又離不開葉向高,只得對陳良訓從輕處理,停俸三月。
葉向高與其他鋒芒畢露的東林黨人不同,他力主“輯和異同” ,也就是求同存異,認為事事應以國家大局為重,必要時做一些忍讓,儘量不使關係破裂。然而現實常常事與願違,近來他就發現宮中發出的一些所謂“聖旨” ,真假難辨!……以往皇帝的詔令,都由內閣代擬,如今內閣似乎已成了空架子,大有被司禮監取而代之之勢,他深感事情脫離了常軌,心說“這孩子(指皇上)難道全忘了我上任之初叮囑他的話?……”去年十月,葉向高從福建返京,一上任就上疏皇上,提出“應當慎重詔諭,凡事由臣等撰擬呈上”言外之意是勸皇上親攬大權,莫忘祖宗之制,把票擬之權授予內閣,防止前朝劉瑾一類宦官擅權害國。如今倒好,皇上身邊的人,那些掌印、秉筆太監,彷彿個個都有權擬旨,有權發號施令?……
第八章 熊案風波(二)
八
順城門(宣武門)東城牆下,有座城隍廟,廟中有座百子堂,這裡新建了一所首善書院。建立人是御史周宗建,主講者是都察院都御史鄒元標和副都御史馮從吾,而光祿寺卿高攀龍也時常來這裡授課。
首善書院的創立,與廣寧城的失陷密切相關。廣寧陷落,整個遼左淪於金兵之手,京師宣佈###,大小臣民一心想得是避難,士大夫紛紛將財產南移,一時間軍民談“金”(兵)色變。為了穩定民心,倡導節義,周宗建與鄒、馮二人商議,決定共建首善書院。首輔葉向高也極力促成此事,並親自撰寫了碑文《建院記》。
關於辦學宗旨,鄒元標強調“忠君愛國” ,指出將潰兵竄,坐失疆土,正因為不明理學之義,他主張“為人要辦一副松柏底骨” 。而馮從吾以衰弱的南宋朝為例,指出正因為當時理學彰明,才出現了殺身成仁的岳飛,和為宋人生色的文天祥。馮從吾慷慨講道:國家多事,大臣食君之祿,不知以死報國,抱頭鼠竄者比比皆是,吾輩位列九卿,就該喚起臣民的忠義氣節,為國人所效法。
就這樣,每當退朝公暇時,鄒、馮二公便在書院開講,內容多是孔孟語錄及倫理道德,並聯系歷朝歷代的忠臣賢人,如韓世忠文天祥于謙等。因授課內容切中時弊,又能鼓舞人心,前來聽課者絡繹不絕,首善書院也就成了繼東林、關中、江右、徽州諸學院之後,又一著名學府。
首善書院聞名遐邇,卻遭到了言官朱童蒙的激烈反對。朱上疏皇帝,說鄒元標等利用講學培植門戶,“講學是為了結黨” ,並用教訓的口氣要鄒馮二人安心本分,以東林為戒。
實際上鄒元標是最反對門戶之見的。他在蒙冤三十載重返政壇的第一天,就提出了“和衷共濟”的主張。他指出敵在門庭,只有同心共濟,倘若黨同伐異,在國則不忠,在家則不孝。此外他不記私怨,第一個提出給張居正###,恢復張居正的官位,此時距張被削官抄家已三十八年矣!萬曆初年,張以鐵腕手段推行改革,鉗制言官,再加上威權震主,死後即遭抄家。鄒向天啟皇上稱讚了張的政績,指出張功在天下過在身家,請求為張厚葬,恢復張的諡號。……總體說來鄒前半生峭直,後半生寬容,他復官不久,就上疏指出萬曆四十五年“丁巳”京察“不公正” ;當他在重返京城路上,看到京畿一帶處處種上水稻,當得知是御史左光斗的功勞時,儘管他不曾與左謀面,此時竟情不自禁地稱讚說“治理天下難道不是靠人才嗎?人若有才,天氣地力都可被利用。”眼下,鄒元標讀了朱童蒙的劾疏後,立即上疏駁斥,他的話說得極有分寸:“天下治亂繫於人心,人心邪正繫於學術(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