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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就如同洋菩薩,到處受到尊敬,辜鴻銘卻對這種崇洋媚外的現象十分反感,他決定不失時機地羞辱白人,以證明中國人才是真正優越的代表。有一次,他在電影院看電影,想點著一支一尺長的菸斗,但火柴已經用完。當他認出坐在他前排位置的是一位蘇格蘭人時,他就用菸斗和蓄有長指甲的手指輕輕地敲擊那個蘇格蘭人的光頭,一副傲形於色的樣子,以不容拒絕的口氣說:“請點著它!”那個蘇格蘭人被嚇壞了,以為撞煞,遭遇了中國黑道上的老大。蘇格蘭人自忖開罪不起,只得乖乖地搗出火柴,抖抖索索地點著辜鴻銘的煙鍋。辜氏深吸一口,吐出一團煙霧,同時也吐出了心頭積鬱的那口鳥氣。辜鴻銘在洋人面前表現出來的優越感源自於他的機智幽默,某天,辜鴻銘在北京椿樹衚衕的私邸宴請歐美友人,點的是煤油燈,煙氣嗆鼻。有人說,煤油燈不如電燈和汽燈明亮,辜鴻銘笑道:“我們東方人,講求###見性,東方人心明,油燈自亮。東方人不像西方人那樣專門看重表面功夫。”你說這是談佛理,談哲學,還是故弄玄虛?反正他這一套足夠唬住那些洋鬼子。辜鴻銘辯才無礙,他既能在西洋人面前穩操勝算,也能在東洋人面前棋高一著,即便他面對的是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那樣的高段位選手,他也能贏。中日甲午海戰後,伊藤博文到中國漫遊,在武昌居停期間,他與張之洞有過接觸,作為見面禮,辜鴻銘將剛出版不久的英文譯本《論語》送給伊藤。伊藤早有耳聞——辜氏是保守派中的先鋒大將,便乘機調侃道:“聽說你精通西洋學術,難道還不清楚孔子之教能行於兩千多年前,卻不能行於二十世紀的今天嗎?”辜鴻銘見招拆招,他回答道:“孔子教人的方法,好比數學家的加減乘除,在數千年前,其法是三三得九,如今二十世紀,其法仍然是三三得九,並不會三三得八的。”伊藤聽了,一時間無詞以對,只好微笑頷首。辜鴻銘殊非當時一些洩洩沓沓計程車大夫所可比擬,他生平喜歡痛罵洋人,反以此見重於洋人,不為別的,就為他罵得鞭辟入裡,罵在要穴和命門上。洋人崇信辜鴻銘的學問和智慧,到了痴迷的地步。當年,辜鴻銘在東交民巷使館區內的六國飯店用英文講演“The Spirit of the Chinese People”(他自譯為《春秋大義》),中國人講演歷來沒有售票的先例,他卻要售票,而且票價高過“四大名旦”之一的梅蘭芳。聽梅的京戲只要一元二角,聽辜的講演要二元,外國人對他的重視由此可見一斑。
語不驚人死不休(2)
生逢亂世,也很少有人像辜鴻銘那樣憤世嫉俗,推倒一世雄傑,罵遍天下強梁,他性喜臧否人物,出語尖酸刻薄,不肯假貸,不留情面。慈禧太后去世後四年,辜鴻銘寫過一篇《慈禧的品行、趣味和愛好》的文章,讚揚慈禧太后“胸懷博大,氣量寬宏,心靈高尚”,“是一位趣味高雅、無可挑剔的人”。但這並不表明,他對慈禧太后就沒有微詞。鄂中萬壽節時,湖廣總督府大排宴席,大放鞭炮,唱新編愛國歌。辜鴻銘對同僚梁星海說,有愛國歌,豈可無愛民歌?梁星海便慫恿他試編一首。辜鴻銘有捷才,稍一沉吟,便得四句,他朗誦道:“天子萬年,百姓花錢;萬壽無疆,百姓遭殃。”話音剛落,滿座為之譁然。辜鴻銘對晚清的中興人物,如曾國藩、李鴻章,亦頗有微詞。他認為曾是大臣,李是功臣,曾之病在陋(孤陋寡聞),李之病在固(凡事無所變更)。他還拿張之洞與端方作比較,結論是:“張文襄學問有餘,聰明不足,故其病在傲;端午橋聰明有餘而學問不足,故其病在浮。文襄傲,故其門下幕僚多為偽君子;午橋浮,故其門下幕僚多為真小人。”
近世人物中,辜鴻銘最看不起袁世凱,因此後者捱罵的次數最多,也最為不堪。1907年,張之洞與袁世凱由封疆外任同入軍機,辜鴻銘也做了外務部的員外郎。有一次,袁世凱對駐京德國公使說:“張中堂(張之洞)是講學問的,我是不講學問的,我是辦事的。”其言下之意是,他處理公務無須學問幫襯。辜氏聽了這話,便以戲謔的語氣嘲笑袁世凱不學無術,他說:“當然,這要看所辦的是什麼事,如果是老媽子倒馬桶,自然用不著學問;除倒馬桶外,我還不知道天下有何事是無學問的人可以辦到的。”當時,有一種說法眾人皆知:洋人孰貴孰賤,一到中國就可判別,貴種的洋人在中國多年,身材不會走形變樣,賤種的洋人則貪圖便宜,大快朵頤,不用多久,就會腦滿腸肥。辜鴻銘借題發揮,用這個說法痛罵袁世凱:“餘謂袁世凱甲午以前,本鄉曲一窮措無賴也,未幾暴發富貴,身至北洋大臣,於是營造洋樓,廣置姬妾,及解職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