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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偶爾幾輛計程車如同趕著去投胎的孤魂野鬼。遙遠處,似乎還有幾縷警車的嗚笛聲。不知從何時起,死去的城市竟然散發出一層說不清楚的濛濛光彩。天上的星多了幾粒,路邊的大小建築多半都沉默地合上眼瞼。秦願走著,走著,心底便有了無名的煩躁。這躁動也許與貝殼的電話有關,也許與臉上那個仍在火辣辣疼的耳光有關,被腔子裡的血液稀瀝瀝地澆,頓時就成了皮影戲裡牽動木偶舉手投足的那幾根繩索。秦願吼了聲。不滿意。中氣不夠充沛。又扯起嗓子吼一聲,這次卻倒像母雞打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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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不再,徒呼奈何兮。
“紅日初生,其道大光。河出浮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麟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秦願默誦幾句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暗歎一聲,目光卻為路邊巷口泊著的一輛富康計程車所吸引。那車在打擺子,車廂一晃一悠,隱約傳來女人的宛轉嬌啼,“喔……嗯……嗚……ye……yes……”。叫聲高低起伏,若行雲,似流水,起轉承合間著實韻味十足。昔武則天與如意君交,如八馬灘於泥,聲聞戶外,使宮人鳴金以亂之。這妞的叫床聲真能讓人口鼻出血。秦願的心一跳,乍然間已熱了,熱流往下,湧入丹田,下腹猛地一燙,雙腿間那玩意兒已隱有昂然欲起之勢。秦願一驚,又一喜。自醫院檢查後,秦願與貝殼的性生活的次數幾乎可以約等於零。不是不能勃起,也不是不能插入,也許是審美疲勞,又或是因為心理障礙,偶爾的幾次性生活味如嚼蠟,所帶來的快感甚至還比不上擼一次鼻涕。他與貝殼在這大半年來確實是一對無性夫妻。他心裡對貝殼不無歉疚,而貝殼似乎對此事根本不感興趣,睡覺前兩人相互一吻,便即分頭睡去。
性慾。自己又有了性慾?那玩意兒鼓脹得隱隱生疼。秦願吃驚地看著襠部搭起的帳篷。耳邊那女人的聲音已急促起來。據說,現在許多小姐打車回家時是從不開啟錢包,而是張開雙腿以為車錢。又據說現在某些嫖客就好在計程車的後座與小姐幹這個。小姐?舊時對未婚女子的稱呼,而今卻是約定俗成對妓女的稱呼。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玉臂千人枕,朱唇任君嘗。心臟泌喇喇一動,某種東西從靈魂深處撩起,瞬間已奔入腦後風府|穴。小姐,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晝伏夜出的生物?秦願好奇了,這三十六年來,要說沒摸過小姐的手,那是虛偽,但他的確沒有親眼目睹過哪個小姐裙內的風光。他彎下腰,湊過頭想聽個究竟,那女人已啊一聲大叫,緊接著,車內飄出一句粗魯的男聲,“爽不爽?”女人似死了般,沒有了聲息。你爽了,我還沒有爽。秦願心裡暗自咒罵著這個該拉去砍頭的男人,趕緊拔腿開溜。那女人開始的叫床聲卻在耳邊縈繞。
語言起源於叫床。激|情,而非獲得食物,促使人們有了溝通的意願。逼迫人類說出第一個詞的不是飢渴,而是愛、憎、憐憫、憤怒。如果一個原始女人有了性高潮,自然會“愛”;沒有性高潮,自然會“憎”;面對一個陽萎的傢伙,她自然會“憐憫”,而遇到一個早洩的傢伙,她當然“憤怒”。秦願想起自己在網上閱讀到的某篇文章裡的觀點,不禁微笑。網上世界,無奇不有,才子俊俏,層出不窮。關於性,曾讀到的那幾篇《性神話》倒也酣暢淋漓,擲地有聲。
秦願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得衝個涼水澡。
20
何仁撒完尿後,往臉上澆了把冷水,又困又餓。
晚飯還沒有吃。他與朱玲從丁振東那告辭後,去了“天上人間”,本打算吃完飯後,帶上瓶紅酒,就去哪開個房,做做床上運動,煅煉身體,豈料朱玲接的一個電話卻把他拽到這兒。老天不開眼。吃飯的時候,他滿腦子都還是前晚上那小姐口含紅酒吸吮的技術動作與朱玲那對鼓鼓囊囊的Ru房。可惜了那瓶百年張裕。朱玲這豐腴的肉體的香怕是這些日子沒得嚐了。朱永財早不死,晚不死,幹嘛要湊到這時候死?他完全可以在他女兒學會那套動作之後再死嘛。現在倒好,人世間又多出一具行屍走肉,多了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何仁嘟嘟囔囔地回到朱玲身邊,坐下,閉上嘴。朱玲的臉色與醫生身上的白大褂有得一拼。女要俏,一身孝。她現在的模樣愈發楚楚誘人。何仁按捺下自己的心猿意馬,握住朱玲的手。她的手冰涼。她已坐在這手術室外的塑膠椅上發了足足幾個小時的呆,目光渙散。若再給她身上糊上一層泥巴,準能擺入所謂的行為藝術展。何仁想著,臉上露出哀痛的表情,“人死不能復生。朱玲。”
何仁其實很想說,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