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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稍稍地放下了心。在葛朗臺躲在燭臺邊獨自看完紀堯姆寫給自己的信,露出笑容招呼自己侄兒的時候,大家只好懷著滿腔疑慮告辭。
這個堂姐倘若交給他心愛的情人安奈特太太調,教些時日,學會巴黎女人慣常用來誘惑男人的笑容和動作,換件眼下時髦小姐穿戴的袖口綴蕾絲的絲絹服,哦,對了,燙個髮,再戴頂闊沿貝雷帽,想必應該勉強算個拿得出手的美人……
雖然還不知道紀堯姆為什麼要打發自己來這個破得他簡直想扭頭就走的鄉下地方,但在終於接受自己不得不留在這裡過個幾天的現實後,夏爾只好再次打量了起四周。望著昏暗燭光裡那個比自己大了幾個月的堂姐,心裡暗暗忖思起來——沒辦法,大概也就這個鄉下堂姐是這座房子裡唯一一樣能夠讓他可以多看兩眼的東西了。
歐也妮的目光也落在夏爾·葛朗臺的臉上。
原本她以為,自己這樣再度與這個曾改變自己一生命運的初戀情人相遇,難免多少會有點心理波動。但現在,她知道自己錯想了。
別說什麼愛,什麼恨了,甚至連一絲絲的漣漪都沒有——或許,對面前這個男人的所有感情,隨著收到那封宣佈兩人關係結束的信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被埋葬掉了,徹徹底底。
現在,看著這個舉止矯揉造作,甚至連站在這種寒酸地方都不忘時刻留意自己被蠟燭光投射到牆壁上的影子到底是否足夠風度翩翩的巴黎青年,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為從前的自己悲哀——怎麼就會一見鍾情地愛上了這種輕浮子弟?不惜為了他和自己那個可怕的父親勇敢抗爭,甚至還間接搭上了母親的一條命。
歐也妮的目光從夏爾的身上移開,瞥了眼自己的父親。
真是一隻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她心想,明明已經知道了紀堯姆破產自殺的訊息,這會兒卻依舊臉上帶笑地讓娜農帶著毫不知情的侄兒到頂樓那間閣樓間裡去睡覺,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然後,自己回了房間。
“好咧!少爺,您跟我來吧!”
娜農用卑微的目光仰望著這個巴黎來的漂亮少爺,殷勤地幫他拿行李,帶著一臉鄙薄表情的夏爾踩著咯吱咯吱的樓梯往三樓去。
過了好一會兒,娜農噔噔噔地下了樓梯。
“哦小姐,哦太太,我敢擔保,你們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東西!少爺他那件睡衣,聖母啊,你們真該親眼看看的,這麼漂亮的花紋,這麼柔軟的料子,這樣的衣服怎麼捨得穿了在床上滾?要我說,就該鋪到教堂祭壇上才合適。哦對了,小姐太太,我偷偷跟你們說,我給少爺房間裡點了一支白蠟,老爺沒發現呢……”
因為白蠟放得時間太長,顏色黃了,看起來和家裡平常用的油蠟差不多,所以這件奢侈品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被擅自拿出來待客時,居然僥倖逃過葛朗臺那雙鷹隼般凌厲的眼睛——就在娜農為自己的冒險舉動得以成功而感到洋洋自得的時候,歐也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媽媽,我去睡覺了。”
她走到坐在壁爐前打著瞌睡的母親跟前,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
“哦好的。但是歐也妮,別忘了你收到的禮物——”做母親的被驚醒,睜開眼時,依舊不忘記女兒今晚收到的貴重禮物。
歐也妮瞥了眼桌上的東西。
“媽媽,針線盒你要是喜歡,你拿去用吧。娜農,把花丟掉。”
“聖母啊!這麼漂亮這麼香的鮮花,怎麼捨得丟掉?”娜農吃驚地叫了起來。
“那就送給你吧!”歐也妮笑了笑,在娜農的抽氣聲中,扶著佈滿蟲蛀孔洞的樓梯往自己的房間去。
作者有話要說:
☆、堂姐和堂弟
歐也妮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的時候,看了眼樓梯盡頭通往三樓閣樓的方向,那裡還有從門縫中透出的蠟燭光。因為整座房子太靜了,靜得像墳墓一樣,所以倘若側耳細聽,甚至還能辨到那裡偶爾傳來的幾聲哼著歌的曲調聲。倘若她沒聽錯,調子似乎是這會兒巴黎流行歌劇《白衣夫人》裡的高,潮詠歎部分。
到了明天,不必等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哭得象個無助的孩子,任誰看了,都會感同身受地一起跟著他落淚。
她扭臉,推開門進入自己房間。
從儲水罐裡打水開始上床前的洗漱時,歐也妮覺得稍稍有點不便。夢中經歷過的一切留給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等這事兒過去後,想法子慢慢改善一些基本的生活設施吧。至少,可以先弄個浴缸——浴缸並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數年前從英國傳過來後,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