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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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只等演員汗意退去,就衝上去補妝。周策坐在一張摺疊椅上,閉著眼睛,額角的汗珠滾滾而下。助理緊張地看著他,問道:“你沒事吧?胃是不是又不舒服?”
周策搖搖頭,說:“給我點水喝。”
助理遞上水。為了保護化裝,周策小心地撅起嘴湊近瓶口,嚥了兩口,把水遞回去。事實上,在這樣炎熱的天氣,為了減少上廁所的次數,他連喝水都很少。旁邊站的化裝師不禁有些動容,感嘆道:“周先生,我跟了這麼多劇組,也見了這麼多大明星,您的敬業真是數一數二的了。”周策抬起頭,對他謙遜地笑笑。
方靖站得不遠,聽到那句話,手一下子攥緊,手背上青筋都凸出來了。
不一會兒,他這邊的演員已經化好了妝,對面有人叫道:“方靖!過來搭把手!”他應了一聲,走過去。路過周策身邊的時候,周策身邊並沒有人——他的助理去打電話了,妝也補完,化裝師去給別人幫忙,喧鬧而忙碌的片場內,這位大明星身邊居然有片刻的真空。
方靖與他擦肩而過,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迅速地說:“你要是真敬業,就好好演完這一場。”
他走過去,感受到兩道目光像剃刀一樣刮過後背。
然而事實證明,一旦一個爛人開始犯賤,你就很難阻止。
比起在《苦夏》的劇組,周策表現好了許多,至少不會出現連續吃四十多個NG的窘境。只是,就算是方靖這種在校學生也能看得出來,他的表演,是一種很虛浮的、流於表面的東西。
誰都知道,人高興的時候會笑,悲傷的時候會哭。然而有時候人也會喜極而泣,也會怒極反笑。有一次方靖曾聽鄭易說過,她覺得年紀越大,越覺得演技這種東西需要天賦。學校或許能教給學生一切的知識,然而,表演這種東西不是算術,永遠不能從刻板的套路與公式中求得結果。就算教授們一再要求學生們解放天性、體驗社會、觀察周圍,但是有一些人,始終學不會,而另一些人,他們或許並不聰明,卻比別人要敏感得多。
方靖想起,鄭易第一次給他們上課時的開場白。“普通人會覺得演員瘋瘋癲癲的,”她瞥了一眼在後面嘰嘰咕咕開始竊笑的女生,“別笑,因為很快你們就要進入這個狀態了。你們知道《貓》這部音樂劇嗎?在這部音樂劇裡的演員,要學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舞步,而是怎麼給同伴舔毛,因為一旦音樂響起,你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貓。”
“老師,那這算方法派嗎?那個什麼斯什麼尼什麼斯基……”一個男生舉起手來。
鄭易被逗笑了:“康斯坦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這麼多‘斯’呀……”那男生尷尬地抓抓頭。學生們笑起來。
鄭易揮揮手:“不管是方法派還是表現派,觀察這個世界、體驗這個世界都是表演的基礎。關於自我、超我、本我,這一套你們已經在理論課上學到了,我要教你們的是如何實踐它。我用最簡單最概括的語言重述一遍。你們現在站在這裡,你們是一個個獨立的人,童年、家庭、性格,這一系列因素塑造了現在的你。然而一個角色並不一定有同樣的經歷,所以,第一步,你們要忘記你們自己,用這個角色的思維去思考,並用他或她的行為模式去行動。所以,要做一個演員,最重要的一條——你們不要笑啊——是要多愁善感。”還是有人笑了出來。
“這並不丟人,”鄭易聳聳肩,“你們要有一根比常人更加敏銳的天線,接收、捕捉到他人心裡所想所感。拋棄掉現在的你,釋放自己,把自己想象成一張白紙,任憑這個角色在上面塗寫。等你們積累了一定的經驗,到達另一個階段,當然這要花很長時間,你們會發現,在現在的你,與你所創造的角色之外,還有一個你,他或她始終在冷靜地注視著你所創造的角色,並且進行自我評判——這就是表現派。不扯這麼多,我們今天來進行第一步。”
鄭易按下錄音機的播放鍵,《貓》裡那段著名的旋律便飄了出來。她笑嘻嘻地看著全班學生:“貓咪們,現在開始給對方舔毛吧!”
方靖始終無法在表演課上拿到高分的原因之一,按照鄭易的話來說,就是他無法釋放自己。他並不害羞,不在乎在全班面前扮演一隻狗還是一隻貓,但他很清楚地知道,他並不是一隻貓,他只是試圖把自己當作一隻貓。
周策的表現也是如此,甚至比他還爛。但方靖困惑的並不是他的爛演技。
鄭易早年間是京劇演員,後來又演了二十多年的話劇。至今說話都有一種微妙的抑揚頓挫,細聽之下像是念白的腔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