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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挑挑眉,接過籃子隨手掀開粗布,見裡頭果然是一包點心和二三十個栗子、大棗、鴨梨等新鮮果子,臉色便一沉,但接著又眼尖地瞥到果子底下還有東西,伸手一翻,是用粗白布包著的兩幅改機醬色闊綢,旁邊塞著兩個喜鵲登梅的繡花荷包,摸到頭裡掂了掂,沉甸甸的,便知道里頭必然裝了銀錁子,約有二兩重。邊上還用帕子包了一副金三事兒、一對赤金鏨花簪,最底下是用紅紙包的一吊錢。
所有東西算起來,價值也有十來兩銀子了。婦人臉上便換了笑:“哎喲——大家都是在一個府裡當差的,何必這樣客氣?——這果子瞧著真新鮮!點心也很香哪!是侄女兒親手做的?嘖嘖,真是個伶俐孩子!”
春瑛心中冷笑,面上卻一臉討好:“只是些粗鄙的吃食,媽媽喜歡就好。”
“喜歡,當然喜歡!”那婦人摸了金三事兒和簪子出來,背過身再看幾眼,便重新拿帕子包了,連荷包一起揣進袖筒裡,回身笑道:“你放心吧,不過是小事一樁!就衝你這份心意,我敢打包票,不出三日,東西必能得了。”
春瑛暗暗鬆了口氣,向她福身一禮:“如此勞煩媽媽了。”又扯了幾句閒話,便要起身告辭。
那婦人心急著要細看那幾樣財物,也沒留她,笑著送到門口,便迴轉了。春瑛出院門時,迎面來了一個媳婦子,有幾分眼熟,仔細一想,不正是昨日送霍漪時,在碼頭上抬頭望見自己那個嗎?不能表現出心虛的模樣!
春瑛微笑著向那媳婦子行了個禮,叫了聲“嫂子好”,才低頭去了。那媳婦子看著她走遠,心下疑惑。
婦人見又有客來,忙將財物都收好,料子也匆匆拿家常衣裳蓋了,才笑著迎上來:“你怎麼會這時候來?快坐,坐呀!”又叫小丫頭:“快倒茶來!”
媳婦子笑著向她道了萬福,才在炕邊坐了,便立刻問起對方:“李媽媽,方才出去的丫頭,是哪裡的?我怎麼瞧著有幾分眼生?”
李媽媽忙道:“你不認得她?她是老路家的二閨女,原先在霍家表小姐屋裡侍候的。你兩口子前兩年才從莊子調上來,又總是在太太院裡聽候差遣,興許是見得少吧?”
媳婦子恍然:“原來是她,我記得是叫春什麼的是吧?我倒不知道你跟她家有往來。”
“哪有什麼往來?不過是面子情上。”李媽媽不欲多說,便將春瑛送來的點心和果子拿出來,“這是她方才送來的,你嚐嚐?”
媳婦子掃了一眼,笑笑便推了。她心裡不大相信,春瑛來了一趟,真是為了送這些點心果子來的,說不定也是來求李媽媽辦事呢!輕咳一聲,她便委婉地提起了先前的請託:“不知……上回說的我弟弟那事兒……”
李媽媽原本還擔心會叫她看出端倪來,正提防著,一聽她這話,倒放心了,嘆道:“你來得不巧了。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兒,可太太昨兒發了話,那幾家鋪子,都要還給霍家,咱們原本派去的人尚要撤回來呢,怎麼還能再安插人進去?”
媳婦子悻悻地道:“原來傳聞是真的,是那一位鬧出來的吧?”她伸出兩根指頭晃了晃,“真不知道那位主子是要做什麼!任憑她在家如何尊貴嬌慣,都嫁了人了,也該安份些了!”
“可不是麼?!”李媽媽一擊掌,“成天挑撥離間的,真叫人疑心她是故意嫁進來鬧事的!喜宴那晚,明明是她哥哥叫人燒了我們的茶房,卻硬是不肯承認,反說是我們誣陷他!還嚷嚷著要跟我們府裡的人對質。既然做了,就該有膽子承認才是,這算什麼呀?!”
媳婦子嘆道:“這種事哪有人肯承認的?那年他老子還叫御林軍燒了我們侯府的園子呢,不也一樣死鴨子嘴硬麼?”頓了頓,重新回到正題:“那幾家鋪子真要還回去?原本的人真要撤回來麼?都是做慣了的,留下不也是一樣?”
“霍家怎麼肯呀?聽我們當家的說,從前鋪子裡換下來的舊人,都還在霍家養著呢,我們這頭還鋪,那邊立刻便能開門做生意。這事兒是真不成了!”李媽媽有些愧疚地看著那媳婦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特地來請託,我卻沒辦成,是我的不是,明兒我叫我們當家的多多留意,若有好缺,一定給你兄弟留著!”
媳婦子自然知道,侯府名下的鋪子,前幾年才進了一批新人,只怕三兩年內都未必會再添人,只得怏怏地應了,忽然想起了春瑛:“方才走的路家丫頭,她老子是管著綢緞鋪子吧?我聽說那鋪子原本生意極好的,被那路大管了幾年,卻沒什麼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