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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話梅糖。”
細白的手指終於還是伸向了他的掌心,拈起了那枚糖果。一陣窸窸窣窣的剝糖紙過後,硬糖酸甜的味道逐漸漾滿了口腔。
蘇君儼發動了引擎,儀表盤在夜裡閃爍著細弱的熒光,虞璟看著黑色的指標,感覺硬糖在舌尖的舔吮下慢慢變薄變小,她本想用牙齒直接將其嚼碎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最終還是耐心地含在口裡,直到它化作最後一絲甜意,在唇齒間瀰漫不見。
熟悉的小巷就在眼前,兩人一左一右下了車。蘇君儼走在前面,虞璟微微落後一小步,她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蘇君儼卻已經轉頭,止住了腳步,正安靜地看著她。他在等她。
虞璟卻覺得渾身被定住,無法動彈。請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她在心底不停地重複著。
駐足靜默之中,誰都沒有動。虞璟覺得蘇君儼眼睛裡的光似乎在慢慢沉下去,沉下去,她的一顆心卻懸了起來,努力平復翻滾的情緒,她小心地走到他身邊,裝作不經意地碰了碰他垂著的右手。
蘇君儼原本黯淡的眸色一下子迸出了亮光,他一把攥住她怯懦的左手,嘆息似地說道,“你總是想逃。”說完,加大力氣,將她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裡。男子指尖的熱力如同電流,噝噝流向她的心臟。胸口怦怦地跳著,大概是因為周遭太過安靜,這心跳聲似乎被無限放大,在靜謐的巷道里迴響,咚咚咚,怦怦怦。
黑咕隆咚的樓道里,蘇君儼一手牽著虞璟,一手拿著手機照明。手機的光線只能堪堪照三四級臺階,幽暗的空間自下而上是熾白、深灰和濃黑。
虞璟摸出鑰匙開了門,“你要,你要不要,進來坐一坐?”這話她說的艱難異常,牙齒和舌頭磕磕絆絆了半天才說完整。
蘇君儼朝她微微一笑,“不了。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很自然地接了一句,說完卻又有些忸怩起來。
蘇君儼回頭對她露齒一笑,“嗯,我會的。”
虞璟關了門,靠在門板上,手按在胸口,彷彿惟有這般,才能平復劇烈的心跳。
收拾妥當,虞璟蜷縮在被筒裡,被子裡很冷,她只得努力團成小小的一團,最大限度縮小與被子的接觸面積。
“你總是想逃。”說這話時他眉毛微微蹙著,語氣裡有淡淡的不滿、疲倦還有一點傷感,也許還有一點別的什麼,她分辨不清楚,也不想去分辨。
嘴角自嘲似地扯了扯,當初李清佑追她,確實也費了不少的心思,以致於將她逼到了風口浪尖上,畢竟在旁人看來,經濟學院學生會主席屈尊來追她這麼一個貌不驚人,除了成績拿的出手就無甚可圈可點的普通女生,她早應該掃灑相迎了。是啊,她難道不應該惶誠惶恐嗎?為了那不相配的俯就!為了那高貴的垂青!為了茫茫人海里他投給她的愛慕的一瞥!區區一個李清佑,已經讓她一度多了不少標籤,諸如“愛裝”、“喜歡拿喬”、“目中無人”、“自以為是”、“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現在倘使換成蘇君儼,估計登上八卦版也不是什麼遙遠的事了。王子與灰姑娘?政壇新星與煙花女子?也許連她的那點家底——書香門楣的遺珠或者末路貴族的後代都會被從歷史的故紙堆裡翻檢出來,供人恣意品頭論足。
不,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現在的她只想要做一滴掩藏在大海里的水滴,默默地攢積著力量,一點點靠近她的夢想。
她和蘇君儼之間,隔著太多太多的不可能,齊大非偶,她一向有自知之明,對於這個高不可攀的男人,她從來就沒有起過攀附之意。現在這種膠著的狀態,總需要有什麼來打破,與其每日在慾念和理智之間鬥法,不如就由她來親手打破吧。
心裡有了決斷,虞璟卻並未感覺到輕鬆愜意,反而覺得心頭一片霧霾,蘇君儼的臉孔浮雕一般鐫刻在了屋內寒涼的空氣裡,只要睜著眼睛,似乎就可以感受到他正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四面八方,無處不在。虞璟狼狽地將被子拉高,遮住了眼睛。桑蠶絲的枕套墊在臉頰下面,陰涼無比,虞璟翻了個身,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到枕頭上,慢慢濡溼成銅錢大小。
“書記,這是您交代我找的資料。我已經整理好了。”高樊將一沓檔案遞給蘇君儼。
原本閉目養神的蘇君儼這才睜開眼,他接過檔案袋,解開纏繞著圓片的白線繩,抽出了其中的紙頁,細細翻閱起來。
“常耀江倒真是個痴情種子,居然獨身到今天。”蘇君儼修長的手指翻著紙頁,眉尖卻不易察覺地攏了攏。
高樊不知道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