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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你爹媽都死了,那些舊規矩就不要了,依我看,趕快把婚結了是正經。”鄰居都這樣勸他。見過許蓮的人說,那女子家裡雖窮,可美若仙人,再拖延下去,說不定會拖出變故。何地完全沒了主張,一切依照三爹三母的意志去辦。
來年的春天,我爺爺何地還沒滿十七歲的時候,與老君山望鼓樓的許氏完了婚。
飢餓百年 六
爺爺和奶奶婚後的生活,我父親何大往往羞於談論。
結婚那天,何地與許蓮入室合巹之後,十餘青壯男人就闖進新房,嚷著要喝新酒。何地捧出一口酒罈,請他們暢飲。這些男人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們都已結婚,對男女之事也早已瞭然,卻永遠不失新鮮,一個說:“何地,你龜兒子今天晚上就莫想歇氣喲。”何地不懂,殷勤地說:“你們耍,耍一晚上也無妨。”一陣大笑之後,眾人說:“我們不想耍,我們想幫你幹活哩!”何地說:“晚上幹啥活呢,外面連個月亮也沒得。”又是一陣大笑。許蓮粉頸低垂,面頰早已紅過耳根。見新娘如此,一幫浪蕩子更加來了興致,一個說:“何地呀,今晚你可耍不成,要打井哩。”另一個說:“別看是一眼現成的井,要打下來,非把你龜兒子累得七吼八吼不行。”何地依然沒懂,痴痴傻傻望著他們憨笑。一個年紀稍長的說:“何地,你找不找得到那眼井在哪裡?”眾人附和:“他肯定找不到,我們都是好兄弟,幫他一把好啦!”說罷,一個滿臉長著疙瘩的傢伙竟在許蓮身上動手動腳。許蓮一邊躲,一邊向何地斜瞟,見何地還在憨笑,她便將頭一揚,正色道:“要喝酒就喝酒,不喝酒就各自回家歇息。何地,時間不早了,把燈點上,送各位大哥回去,明天一早,我們還要到酸梨樹坡薅草。”
許蓮初來乍到,竟知道酸梨樹坡是何地的土地,證明她早已從父母的口裡對何地的家境知根知底了。
這些青年畢竟是農家子弟,本無壞心,經許蓮這麼一說,亦覺無趣,不要何地拿燈送,相繼出門去了。
他們並沒走遠,出門又集合到一處,悄悄轉到新郎新娘窗下,要聽個究竟。
通常情況下,聽房者要凍得、站得、累得,直到後半夜才會有收穫的,可這群人剛一轉到窗下,就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
許蓮對何地說:“你當真不曉得?”何地沒有應聲,許蓮說:“在這裡,你摸摸就曉得了。”接下來就全是許蓮的聲音:“……憨子,你發抖了?……噢……痛……沒事的……”幾分鐘後,有了何地的喘息聲。何地說:“還真有趣。”許蓮哼哼唧唧一陣,屋子裡才靜下來。
窗外陰溝邊擁擁擠擠的十幾個人,發出一片聲的氣喘,好在並沒被何地聽出是人的喘息,他以為那是偏廈牛棚裡的老牛在反芻,或者豬圈裡的豬因為吃得過飽在放屁。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他們正打算離開,沒想到許蓮又說:“還來嗎?”何地急切切地說:“還來。”一陣亂響。比第一次孟浪得多。那些年輕人忍耐不住,便一個接一個地回家去了。
那天晚上,有七八個人都打了自家婆娘,說她們無用。
許蓮是一片豐饒的土地,讓何地從未有過地滋潤起來了。由於生在窮人家,許蓮對什麼農活都在行,裡裡外外也收拾得乾淨利索。何興能和張氏離世的前兩年,家裡僱了短工,許蓮嫁過來,就把短工辭退了,她認為兩個人做幾十挑田的活,是沒有資格僱人的。奇怪的是,不管怎樣勞累,許蓮都嫩白如初。只是何地消瘦多了,同輩人——尤其是在何地與許蓮的初夜聽過房的人,就取笑他:“莫信你婆娘的話,還是僱個短工安逸點。”何地老老實實地說:“她乾的活比我乾的還多。”同輩人說:“傻子!她只是白天干,你晚上還要幹嘛!”何地知道他們說孬話,滿面羞紅,那群人就把在窗下聽到的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何地羞憤交加。回家後,他跟許蓮賭氣,許蓮莫名其妙,取下掛在花籃口上的一根狗尾草,去撩丈夫的鼻孔。沒想到平時說話斯斯文文從不發火的丈夫,竟然給了她一個耳光,還罵:“不要臉!”許蓮摔倒在地,百般委屈湧上心頭,但她並沒流淚,艱難地爬了起來。她沒有摔傷,可她的肚裡已裝上了我的父親。
飢餓百年 七
我的父親出生在青黃不接的農曆二月。這似乎早已註定了他一生的苦命。在生育孩子方面,許蓮有著遠大的理想,何地本想給孩子取一個文雅些的名字,可許蓮堅持己見,把第一個孩子取名何大。她想這樣依次排下去,何大何二何三何四以至無窮。果然,僅僅一年零兩個月後,我的二爹出生了。我二爹當然就叫何二。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