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眶的淚水開了閘似地衝出來。她衝出房門,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任憑蔣繼宗在後面追呼,她頭也不回地奔出了蔣宅。
遇到這樣的事,還有什麼力量能阻止她下決心脫離蔣家呢?這之後,繼宗兩次到學院找白蕙,白蕙都藉故迴避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今天情況又發生了變化。下午課後,白蕙正獨自在琴房練琴。她在鋼琴上彈奏著馬斯涅的《沉思》。《沉思》本是一支提琴曲,白蕙因為特別喜歡,就動手把它改編成了鋼琴曲。每當心情煩悶憂鬱或騷動不寧時,她就借這支充滿宗教皈依色彩的曲子來平抑情緒。她往往取得成功。可是今天怎麼啦,好象很難進入那種超然解脫的寧謐境界。
響起了橐橐的皮鞋聲。白蕙抬起頭來,看到安德利亞神父正慢慢走向自己。神父後面跟著兩個人,是繼宗兄妹。
白蕙的手指頓時僵在琴鍵上。
安德利亞神父走到鋼琴旁邊,白蕙向他投去疑問的一瞥,只見神父的眼光中充滿愛憐、撫慰和信任。他對站在琴凳邊的白蕙輕輕地說了一句:“你的客人”,就轉過身向蔣繼宗兄妹點點頭,笑道:“你們談吧,我先走了。”
第二章
白蕙多麼不想見到這一對兄妹,可是此刻她還能往哪兒躲呢?
一陣短短的靜默,被繼宗率先打破。他急切而誠懇地向白蕙道歉,並說繼珍已承認了自己的不對,今天特意一起來賠罪的。然後,他把繼珍推到白蕙面前,要她自己對白蕙說。
繼珍的臉漲得紅紅的,但可以看出,她確有羞愧之色。她吶吶地說:“白小姐,千萬請你原諒。昨天西平向我做了解釋,是我誤會你了。那天的話請幹萬別放在心上,爸爸和哥哥一連說了我好幾天呢。”
她見白蕙還是不說話,有點急了,求救似的把臉轉向她哥哥。
繼宗說:“白小姐,無論如何,請看在我父親和我的面子上,原諒繼珍吧。並且,我們請求你仍舊當繼珍的朋友和老師。”
“不。”白蕙情不自禁地迸出這個字。
接著是繼宗兄妹的再次央求。他們說了很多很多,千言萬語歸結為一句:如果不答應,那就是記了仇,不肯原諒繼珍。這真是將了白蕙一軍。
這場談話最後當然只能以白蕙的讓步告終。白蕙送走繼宗兄妹,回宿舍取了一點東西準備回家。她在校園又遇到了安德利亞神父。她向神父簡略講了談話經過。安神父欣慰地點頭微笑,“孩子,你做得對。善於妥協,善於原諒,這是主的教導。”
是的,這是一種相當委屈自己的妥協。白蕙在回家的路上邊走邊想。可是她想得最多的是媽媽——一切都是為了媽媽。她想,媽媽的中藥快要吃完,該去再配十副。她又想下週應該交給孟家好婆生活費,讓她給媽媽買些有營養的菜。不能讓好婆既出力又要墊錢,何況她每月也只有兒子給的那麼一點幾可憐的錢……
呵,白蕙,白蕙,你小小的心裡裝著多少事啊!媽媽的病情,家裡的開支,與繼珍兄妹的相處,還有那個高傲的、老是語含譏刺的丁西平。唉,這個人跟我有什麼關係?只因為跟他說了幾句法語,便平白遭到繼珍的一場辱罵,這真是一個會給我帶來災難和不幸的人!但願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他!
媽媽又在咳嗽了,而且一聲緊似一聲。白蕙不安地注視著離她幾步遠的那張床,媽媽的每一聲咳嗽都象錘子似重重地敲擊著白蕙心房。白天給媽媽看病的陳醫生的話又在白蕙耳畔響起:“該讓你媽媽住院治療,這樣拖下去可不行。”可是,要想入院,單預交入院費就是五百元,這筆錢從哪裡來呢?五百元啊!
白蕙兩眼睜得大大的,茫然地注視著對面牆上那搖曳不定的樹影。風把薄薄的窗簾吹得飄起來了。白蕙感到一絲涼意,上海灘的五月之夜有時還是挺冷的呢。她輕手輕腳地鑽出被子,去把半開的窗關緊,又走到媽媽床邊,俯身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她一隻手按著媽媽桌頭櫃上的《聖經》,一隻手按著自己胸口,無聲地祈禱著。
又恢復了學院與大沽路蔣宅之間的奔波,恢復了對繼珍的法文教學。一連幾天很平靜,既沒有遇到繼宗,更沒有遇到西平,白蕙不禁暗暗慶幸。
繼珍已經放棄了死背法文書名的打算,仍要求以學習日常會話為主。白蕙當然隨她的便。今天師生倆嘰哩咕嚕對了一陣話,現在當學生的正埋頭在做一篇練習。
室內很靜,只偶爾傳來弄堂裡小販的叫賣聲,什麼“白糖蓮心粥”啦,什麼“五香茶葉蛋”以及什麼“老虎腳爪絞練棒”①啦等等。①老虎腳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