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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學院裡的一個神父又介紹我到蔣家當家庭教師,我和媽媽的生活才勉強維持下來。再後來,你知道的,我被解僱了。有一段時間,我找不到這種既能繼續求學,又有收入的工作。我走投無路,甚至想退學去謀個職業。但又實在捨不得學業。有同學告訴我,大世界那邊常有許多招聘廣告,不妨去看看。那天,正當我在大世界的牆上拚命搜尋,想找到一個適合我的招聘廣告時,你恰巧來了。你慷慨地答應僱用我,使我有了生活來源,也保住了學業。說實話,就在那個星期六,我已經決定,如果還是找不到一個可行的職業,星期一我就去交退學申請。”
白蕙邊說邊轉過臉來。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那一對如夢的大眼睛霧濛濛的,眼眶裡充盈著晶瑩的淚珠。
雖然白蕙的聲音始終幽幽的,說得很平靜。可是對於從小在優裕環境中長大的西平來說,白蕙的境遇實在是夠艱難、夠令人同情的了。他沒有想到這個比自己小四、五歲的年輕姑娘肩上,竟負著那樣沉重的擔子。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白蕙臉上含淚的微笑,心中充滿憐惜之情。他把手塞在褲袋裡,拚命地握緊拳頭,強制自己不去撫摸那雙令他感到陣陣心疼的眼睛。
“你該明白了吧,我為什麼要瞞著媽媽。她一心要我把書念好,不會同意我當家庭教師。如果告訴她,現在是非當不可,那就不能不說出銀行破產的事。這個打擊會要她的命。我是多麼不願用假話去哄騙媽媽。你不能想象,每當我看到媽媽如此真誠地信賴著我那些謊話時,我的心有多麼痛苦,簡直象被刀割了似的。有多少次,我真想跪在媽媽面的說出一切。可是,看著她那瘦弱的身子,我又怎麼開得了口!我想,也許總有一天,上帝會因此而懲罰我的,我甚至在盼著這一天,盼著用我的痛苦去贖我的罪。”
西平忍不住了,他伸手扶住白蕙的肩膀,又把她微垂的頭抬起來對著自己。他盯著白蕙的眼睛,衝動地說:“不要這樣想,你根本沒有罪。你無私得象一個天使,你那忘我的愛,應該能感動上帝,還談什麼懲罰!”
白蕙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瞥充滿感激的光。她慢慢地轉過身子,嘆一口氣,繼續說:“其實,在學院裡我有一些很要好、也很富有的同學。我知道,只要我稍加暗示,或把家裡的真實情況透露一下,她們絕不會袖手旁觀。但越是這樣,我越不能。與其接受別人的恩賜,還不如做一個冒犯上帝的罪人呢。”
說到這裡,白蕙停頓一下,自嘲而又滿含歉意地搖搖頭,說:“也許你會認為,這是我的怪癖。能原諒我嗎?”
西平還能說什麼?他的心裡早已諒解並且因此而更敬佩白蕙。可是,他的嘴卻說出了另一種意思:“不,我不能原諒!”
“為什麼?”白蕙驚愕地瞪大眼睛。
“因為你不一視同仁。”西平故意板下臉,生氣地說。
白蕙懵了,這是什麼意思?她瞪視著西平氣呼呼的臉,叫道:“哎呀,你不要這麼兇嘛,你看你的樣子……”
“我的樣子怎麼啦?”
“簡直象個要吃人的魔鬼。”
“那麼,讓魔鬼來問你:你不肯接受我的腳踏車,為什麼卻接受別人的……”
“什麼?”
“《梅里美書信集》。”
白蕙的臉刷地漲得緋紅。她猛然想起,那天把《梅里美書信集》借給西平時,曾談起在猶太書店買下這書的經過。當時說者無意,聽者也沒什麼表示,可沒想到,他倒是生了氣的呢?幸好那天也曾告訴他,自己是再三再四地推拒,只是當著猶太老闆的面,不好過分拂繼宗的面子,才讓了步。而且最後仍說定這書算是自己向繼宗借用的。
“不,請不要解釋,”西平見白蕙一時語塞,卻又急於辯白,連忙用一個手勢止住她。白蕙的窘態頗使他過意不去,不知不覺他收去了那副魔鬼相,坦誠地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羨慕,甚至有點妒忌罷了!”
這回輪到白蕙無話可說了。
這天,他們在客廳門前分手時,西平叫住白蕙,出自衷心地說:“感謝上帝,為了六月十二日那個下午!”
看到白蕙頭一歪,要發問的樣子,西平忍不住惡作劇了:“就在那天下午,我經過愛多亞路,看到一個可恨的、其醜無比的、會說謊的小姑娘,站在大世界旁的艾羅補腦汁廣告牌下。從此我就不得安寧了!”
白蕙撒嬌地嘟起嘴:“真可惡!”
當她看到西平是帶著那樣一種眼光看著她時,不禁立刻羞紅了臉,趕忙幾步跑進客廳裡去。
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