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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權利。但倘若真的面對著龐然大物丁文健,白蕙該怎麼辦呢?躺在病床上,他一想到這個,就憂心如搗。實在太難為這單純而善良的姑娘了。何況,弄不好很可能會公堂對簿,在上海灘形形色色的小報上鬧得沸沸揚揚。那麼嬌弱,而且無助的白蕙,能受得了嗎?
他意識到,無論了文健承認還是不承認白蕙這個女兒,白蕙已無可挽回地失去了西平,失去了作為戀人和未來生活伴侶的西平。今後,即使他們再見面,也將只能以兄妹相稱。他知道,這對於白蕙來說,是致命的。他非常擔心,本來就夠孤苦的白蕙,一旦想不開,會自戕生命。
“應該找她好好談一談,使她振作起來,”繼宗每次一閉上眼睛就想起那天晚上白蕙悲憤欲死的神情,想起白蕙抱著頭髮出的淒厲喊聲:“不,不,讓我自己想一想……”她究竟想得怎麼樣了呢?
多麼想給白蕙更多的安慰,更多的幫助呵,尤其是在她接二連三地遇到不幸的時候。這種時候才更需要朋友啊。
幾天來,高燒、頭疼和整個軀體的痠痛,常常使他的意識處於一片混沌茫然之中。那被他用理智和意志強行壓抑下去、禁錮起來的愛情卻獲得了釋放。無情的病魔在這裡竟扮演了愛的使者和保護神。想當初,繼宗費了多大的勁,才硬是把對白蕙的求凰之渴扭轉成手足般的感情。現在看來,他的心不過是自欺欺人地加上了一把紙鎖而已,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掙脫。這也是他盼望早日痊癒,急於要同白蕙談的一件事。
不過,白蕙在他心目中太崇高、太完美、太神聖,就算他鼓足勇氣把話說出口,結果究竟怎麼樣,當然全聽她的意思,他是絕不會勉強她的。即使在神思悠忽之際,這一點在繼宗頭腦中也毫不含糊。
於是,常常是這樣:帶著對白蕙的百般思念,帶著病好以後馬上去找白蕙的憧憬,繼宗朦朦朧朧地睡去……
是誰走到了我的床前?原來是繼珍,她身後那個苗條的倩影又是誰?
白蕙,是你,你怎麼知道我病了!你從哪裡來?
哦,她把她的手按在我的額頭上了。她的手好涼啊,一定是因為剛剛從外面進來的緣故。今天的氣溫是多少?白蕙,你為什麼不多穿一些衣服,不戴上一副手套!
我挺好,我沒事,只是稍微有點不舒服,你不要擔心。醫生說了,不是什麼大病。
不要這樣憂鬱地看著我,不要這樣皺緊眉頭。對我笑一笑,你不知道,你笑起來,那兩個淺淺的酒渦,多麼可愛,多麼動人!笑吧,我希望你永遠都高高興興地笑著。
呵,真舒服,好象服了一劑靈丹妙藥,我那糾結的、發痛的心現在舒展多了,也不疼了。
謝謝你,白蕙。允許我再叫你一聲:蕙,好嗎?蕙,我心愛的蕙,蕙,蕙……
白蕙在繼珍陪同下離開繼宗的房間。好久好久,她的耳邊還響著繼宗那含混不清的叫聲:蕙,蕙……
他是在叫我嗎?他在昏睡中這麼叫,究竟是夢見了什麼?
看來繼珍的話是真的。她說繼宗一連幾天,只要閉上眼睛就會不時地叫我。看來她並沒有騙我。唉,繼宗,可憐的繼宗,你又何苦呢?
繼珍請白蕙脫了大衣,在自己房間的小沙發上坐下,又叫張媽衝來兩隻熱水袋,一人一個捧著焐手。然後端出自己的糖果盒、餅乾箱—一擺在白蕙面前,熱情地讓她吃。
繼珍決心趁熱打鐵,今天跟白蕙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白小姐,你看我們家,打爸爸去世以後,多冷清。”繼珍平時說話很少繞彎子,今天算是動了點腦筋,從這裡入手。
樓下客堂間裡,“當”的一聲。那個老式自鳴鐘倒還在堅守著自己的工作。悠悠的鐘聲在寒冷的空氣中慢慢擴散,使蔣宅愈益顯得空曠靜寂。
“是啊”,白蕙點了點頭,看繼珍很難過的樣子,便找話安慰她:“你比我強,不象我孤單單一個人”。
“可是,哥哥的身體實在讓人擔心。我老實告訴你,你不會害怕吧?”急性子的繼珍來了個急轉彎。
“你說吧。”
“醫生背後對我說,哥哥得的叫類風溼心臟病……”
“什麼?”
“類風溼,種類的類。這是一種很厲害、很難治的病。”
白蕙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病。她現在對疾病有一種本能的敏感:媽媽得的是一種奇怪的肺病,不是結核,卻比結核還要命;繼宗又是一種怪病,難道也是致命的嗎?人類什麼時候才能不受病魔的折磨呢!
“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