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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客廳。
蛋糕切好,卻沒人有胃口吃,連珊珊都不聲不響地從桌旁走開了。
方丹見空氣有點僵滯,笑著走過來對繼珍說:“那次我聽你在哼《夏天最後一朵玫瑰》,挺好聽的。給我們唱一個吧,讓西平給你伴奏。”
繼珍的興致又來了,也不推辭就向鋼琴走去。
“我彈不好這支歌。”誰知西平靠坐在長沙發上根本不動彈。
繼珍正走到半道,聽西平這麼說,她一扭身,走到客廳的窗前。
方丹勸西平說:“去,去彈一首,媽媽想聽。”
“讓珊珊彈吧。”西平仍懶懶地回答。
珊珊倒很踴躍,聽哥哥一說,就走到琴凳上坐下,然後叫繼珍:“繼珍姐姐,來,你唱什麼?我來伴奏。”
誰知繼珍卻哽咽起來,啞著嗓子說:“你彈吧,我不想唱。”說著,竟哭出聲來。
“怎麼啦,繼珍,剛才還高高興興的。”方丹對繼珍的量淺性躁、毫無涵養,實在看不慣,便明知故問,希望她抑制一下。
“對不起,方阿姨,我,我想起去年過生日,我爸爸……”她說不下去了,抽泣得更加厲害。
丁文健覺得看不下去,喝了一聲:“西平!”聲音裡充滿威嚴和責備。
繼珍這一哭,一直對蔣萬發之死感到內疚的西平,再也坐不住了。他從沙發上站起,走到繼珍面前,一手扶著她肩膀,低頭看看她的臉,態度溫和地說:“別難過,繼珍……”
繼珍感到面子爭回來了。心中欣慰而舒暢。她趁勢往前一靠,把頭斜倚在西平的胸前。
西平被她一撞,不覺退後半步,但他立刻用手把繼珍扶住,否則繼珍就會跌倒了。
珊珊已在彈琴,丁文健夫婦裝著認真傾聽,不去打擾這對年輕人。
正在這時,繼東帶著白蕙回到客廳。
白蕙一眼就看到西平與繼珍親呢地相擁著站在一起。她象突然被天神點化為石象似地,全身血脈凝結、肌肉強直,再也挪不動步子,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裡。
背靠窗戶衝門而立的西平,也越過繼珍的肩膀,看到了白蕙。他也頓時僵成一根沒有生命的木樁。他想把放在繼珍肩上的手拿下來,但這手重逾千斤,根本無法動作。
不過是短短几十秒,但白蕙與西平卻都感到經歷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繼珍從西平的變化、從哥哥的聲音,也已感覺到白蕙就在近旁,於是她有意更緊地往西平胸前靠去,幾乎象要倒在他懷裡。
西平看到白蕙那長長的睫毛上,有晶亮的東西在燈光下閃爍。那是淚,他酸楚地想。
可是,白蕙已經冷靜下來。她走到剛剛彈完一曲的珊珊身邊,說:“和大家道晚安吧,我們該去複習功課了。
英國皇家芭蕾舞團來上海演出,一時成為轟動滬上有錢人家的熱門話題。不管是否懂得這種藝術,這些人家都以能去卡爾頓劇院看芭蕾舞為時髦、為榮耀。因此雖然票價昂貴,但仍很搶手,給了那些黃牛們大好的賺錢機會。
方丹透過朋友預定了四張首場演出的包廂票。他們去看演出那晚,珊珊因為媽媽不帶她去,賭氣不願做功課,提早睡覺去了。
白蕙慢慢地下樓,踱進客廳。
自從文健夫婦回來,特別是繼珍住進來後,她已很久沒有在晚上獨自在此安靜地彈琴。今天正好沒人在家,難得清靜。
她在琴前坐下,開啟琴蓋。
她想起,今年夏天的許多夜晚都是在這琴旁度過的。那些剛剛過去不久的夜晚,是多麼美好,多麼值得留戀啊。她任思潮回溯,並沒去彈琴。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把手放到琴鍵上,輕輕地、滿懷傷感地彈響第一個音符。
她彈的是貝多芬《月光奏鳴曲》。她很快沉浸到音樂的意境之中。
一曲終了,她坐著發起呆來。
突然,她伏到琴鍵上掩面哭泣起來。
“你又想起‘今夜’咖啡館,是嗎?”一個喑啞的聲音在她身後說。
是誰,那麼熟悉,又那麼生疏。白蕙回頭,果然是西平站在那兒,目光幽怨地看著她。
他不是去看芭蕾舞演出了嗎,怎麼在這兒?白蕙不解地想。
西平今天耍了個花招。臨開演前,他讓辦公室的小茶房拿著張他寫的字條去劇場找文健夫婦。字條上說,他今晚有急事,不能去看芭蕾舞。他在外面轉了一圈就回家來,他渴盼見到白蕙。
但白蕙見了他,馬上站起身來,連琴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