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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笑道:“當然,度支郎考慮清楚便是。對了,李林甫是怎麼願意聽你的勸讓楊慎矜停手的?莫非度支郎也跟李林甫做了交易不成?”
楊釗恢復過來,笑哈哈的將事情敘述了一遍。
王源訝異道:“難道真有此事麼?莫廣坤真有其人?”
楊釗呵呵笑道:“當然有,在禮部為官,確有其人。”
王源笑道:“這可真是巧了,莫廣坤是高內監的親眷,難怪李林甫害怕了。”
楊釗哈哈笑道:“哪來的什麼親眷?我只是編個故事糊弄李林甫的,莫廣坤跟高內監八竿子也打不著。那兩個小內侍的話也是我捏造的,跟高力士半分關係也沒。”
王源愕然道:“這……你連李林甫也糊弄?他若問起來可怎麼辦?”
楊釗笑道:“讓他去問好了,宮裡內侍千千萬,他一個個的去詢問?還是他主動自找沒趣去找高力士對證?至於那個莫廣坤,他可是我的人,我要他怎麼說他就怎麼說。”
王源驚訝無語。
第二五一章 送別
從四月初被揭發的李邕挪用公錢之案,轟轟烈烈鬧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最終牽扯到李適之裴寬等朝中中堅、政事堂三房主事以及各部中級官員十餘名。連李邕在一起,死了四個朝中大員,八名被抄家流放,李適之和裴寬兩人也被分別貶出長安城,一個去當宜春太守,一個去當安祿別駕。
五月初一,是李適之和裴寬被勒令離開京城的最後時限。其實在聖旨下達貶斥他們的時候,一般人的選擇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李適之卻堅持呆在京城中,希望事情能有轉機,能有機會扭轉頹局。
然而,李適之發現,原來他的做人是如此的失敗,在聖旨下達之後,他的府中便沒有來過一名朝中官員。平日裡圍著自己轉的那些人也無影無蹤,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也沒有一個人來讓他傾訴心中的苦悶,同他商議對策。就連府中的幕賓們也都作鳥獸散,平日裡左相長左相短的這幫文士,突然一下子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連個招呼也沒打。
五月初一清晨,曾經輝煌喧囂一時的左相府門前一片清冷。兩輛馬車停在階下,幾名僕役吃力的搬著幾捆行李胡亂的塞在車廂裡。
李適之穿著樸素的長衫站在門前臺階上,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那幾名僕役將行李搬運完之後,朝李適之稟報,李適之微微點頭道:“去領了遣散的費用回家去吧,辛苦幾位了。”
幾名僕役默默拱手進門,去找李家賬房先生結算工錢。李適之要去遙遠的宜春,他們是不可能跟著去了,他們已經是最後一批被遣散的僕役了,除了貼身伺候的幾名小廝和照顧女眷的婢女之外,李適之將府中上下上百人都已經盡數遣散。
片刻後,數名婢女攙扶著眼淚汪汪的女眷們出了府門,原本珠光寶氣的李適之的妻妾兒女們,現在個個布衣釵裙,穿著平日根本不屑一顧的衣物,顯得頗不適應。李適之的大部分家產已經被勒令充公,就連面前這座輝煌的左相府,從明日起也將被收繳,曾經豪奢無比的李家,也不得不面對捉襟見肘的生活了。
“老爺……”夫人秦氏眼淚汪汪的看著李適之。妾室婢女們也都眼淚汪汪。
李適之皺眉喝道:“哭什麼?都上車去,有什麼好哭的。”
秦氏等眾人回頭看看高大的左相府大門,捂著臉咬牙上了馬車,兩輛馬車坐的滿滿當當,厚厚的車簾也垂了下來。李適之微微嘆了口氣,身邊小廝牽過馬來低聲道:“老爺上馬吧。”
李適之點頭,眼睛卻看著長街左右,希望能看到有人來送行。然而長街之上,只有早起的百姓稀稀落落的來來往往,他們對李適之根本無視,甚至連他是誰都未必知道。
李適之長吁一口氣,翻身上馬,聲音黯啞道:“走吧。”
馬車開動,李適之和幾名僕役騎馬跟上,一直往東,出了東城門離開長安城,頻頻回首之間,已經到城外十里灞橋之畔。過了灞橋,便離開了長安地界,這一輩子怕是都回不來了。
“老爺,有人攔在道上不讓我們過去,他說他叫王源,來送別老爺的。”一名小廝叫道。
李適之一愣,忙抬手遮住刺目的朝陽往前看去,只見前方道路上果然站著一個人,看不清面容。李適之縱馬上前,到了那人近前,這才看清相貌,果然是一襲青衫的王源正拱手站在路中。
“李公,王源有禮了。”王源恭敬行禮。
李適之坐在馬上冷笑道:“原來是王學士,怎麼?這是來看李某笑話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