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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淚流滿面地望著手裡的老山炮卻無力端起來。
蘇里說:“你打死俺吧,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何況俺打死的是你的男人,咱們之間有殺夫之仇呀,難道你不想報仇嗎?”
殺人償命!殺人償命!面前是一個殺了人的人,是他殺了俺男人!
女人一狠心手上就有了力氣,她猛地掀開被子,人一下從炕頭蹦到了地上,端起槍口發狠地對準了蘇里。
“打吧,俺知道早晚有這一天的,能死在你手裡,俺沒說的。”蘇里依舊閉著眼睛,心甘情願等死。
“咣噹”女人手中的老山炮掉到了地上,蘇里跟著身子一歪……
“天哪,俺的命好苦啊!”
分明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女人卻以悲壯的哭聲代替了猛烈的復仇,她饒恕了蘇里。
女人的心有誰能理解?
蘇里慢慢睜開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他以為那“咣噹”一聲響就一了百了了。可他竟然沒死,他還活著,他懷著說不清是感激還是感動的一顆虔誠的心默默地看著女人的身形:
她光著雙腳無望地站在地上,頭髮蓬亂滿臉淚痕,窄窄的肩膀不住地抽搐著,一件海藍碎花布衫下的胸脯一起一伏,寬大的燈芯絨褲腿上打著補丁,顯襯出一陣風就能吹折了的細腰……
一絲愛憐之情在蘇里心中油然而生,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走過去用手在她的肩上好好地疼她一會。
他真是那樣想的啊,給她披上棉襖,讓她坐到炕頭上。他會把炕燒得熱熱的,讓她疲乏的身子好好歇息歇息,他會讓她這輩子都沒有憂愁不知道苦是啥滋味歡樂永駐……
天漸亮的時候,女人開始收拾行裝。蘇里把凍兔子肉早早燉了盛了兩大碗,彼此都不敢看,因為倆個人的眼睛都是紅腫的佈滿了血絲。女人不吃肉只喝了一點湯,到外面看天。
天是響晴的,沒有風,樹上滿是銀色樹掛,空氣清新,皚皚積雪鋪滿大地,放眼望去,一片白色世界。
“俺要走了,本應該去看看他的屍骨。”女人說不下去了,拎起包裹捂住嘴向外跑去。
蘇里手中還端著那碗肉湯,一時嘴裡塞滿了苦澀。他重重地擱下碗,從炕上抓過狗皮帽扣在腦袋上……
蘇里(4)
女人一口氣跑出蘇家的小屋,沿著連個狗爪印都沒有的雪道往北走。走一步哭一步,一路走一路哭,心裡就像貓抓一樣噁心難受,想吐又吐不出,只在那胸口堵著,任憑她拼命大口呼吸,用手撕扯衣領也無濟於事。
天啊,這真是逼人死!
那孤單單積滿白雪的小屋還有那冤家早已遠遠丟在了她身後的楊樹趟,眼前只有沒有盡頭的雪道和被積雪壓彎了枝累累負重的老林子,蒼蒼茫茫大地真個乾淨!
不知又走了多少里路,女人突然看見有一個人影從道邊的老林子裡鑽了出來,全身披雪,連眉眼都是白的,站在道中間儼然一尊雪人。女人一眼認出了他,心裡不禁吃了一驚,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蘇里遠遠地看著女人走來,也不說話,閃電一樣衝過去,一隻手捉了女人的棉悶子,拽著她就往道邊的林子裡跑。
跑呀跑呀,不知過了多少道溝溝坎坎,直跑得女人嗓子眼發乾兩腿打顫,她感到自己是被人擄了,沒救了。
她大聲呼喊拼命掙脫,但無濟於事。
就在她快支撐不住,心力交瘁,眼冒金星的時候,蘇里嘎然停下,放開了她痠痛的手。
她搖了兩搖,晃了三晃,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
他用手一指她腳下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雪丘點了點頭。
女人一怔,便懂了眼前的這個小雪丘便是自己男人的墓地。
他,就是在這被人開槍打死的。
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小雪丘,女人沒有哭泣,沒有眼淚。
跪下,她端端正正地跪下,給土裡的男人嗑了一個響頭,捧起一把雪,哆嗦著放在墳上……
二人出林子上大道,蘇里決定一直把女人送到鎮上的客運站。
他攔了一輛馬車,和女人一起坐上繼續趕路。
二道彎,車把式回頭告訴蘇里他到家了。蘇里和女人下車,向車把式道了聲謝。
“好走,駕,喔喔!”車把式把車趕下道。
下了車的女人使勁跺著又冷又木的雙腳。蘇里領她去離道邊最近的一戶人家討口熱水喝。
剛一進院門,“汪汪”,一條小花狗威風凜凜地揚著脖子堵住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