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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年底,孟約想著又是離別在即,又是年節,得厚厚給小美人們備年禮。往年都是閨中小姐妹之間送些帕子簪子小零嘴,但今年,孟約想好好給小美人們送,至少要送出穿越者的“風采”來。
雖則她喊一整年“臘肉這麼多,怎麼吃得完”,其實到仲秋節時就已經差不多送完吃完,因而,今年孟約依然叫薰許多臘肉。
除臘肉外,孟約從來往的海商那裡得知海西有番邦來的琉璃工匠,求著孟老爺給她尋兩名琉璃工匠來。這時的琉璃已經很接近現代玻璃的淨度的透明度,時下人人追捧的正是那種透明度高顏色近乎於無的玻璃器皿。而且凡富裕些的人家,都能用得上玻璃窗,只是氣泡顏色和牢固度上還遜色於各種現代玻璃。
和工匠溝透過後,孟約在第一場雪落下來時,得到了像花瓣一樣,有著天然漸變色的琉璃杯盞。送給每個小美人的式樣都不同,嫩黃的臘梅,深粉的海棠,乳白漸變至透明色的玉蘭花,月季、水仙、薔薇、蓮花,不僅顏色做得與花本身一樣,小杯小盞的形狀也如同綻開的花朵一般。
總共二十二套酒具,孟約自己一套,並遠在湖廣道的陳蕙容一套,小美人們一人一套。這樣脆弱的年禮,孟約可不敢和臘肉點心乾貨布匹一塊送,而是專門下帖子,請小美人們一道去賞雪。
“就阿孟喜歡大冬天出門,看到雪和冰稜子能高興得蹦三尺高。”許妍捧著手爐,縮在軟乎乎圍脖裡。
姚青和許妍一樣,身上都穿著孟家今年新出的羊毛料長襖,手裡捧著暖手爐,厚厚地把自己裹住:“因怕我們不同她冬日出門賞雪,還特地早早送我們羊毛料子呢。”
“羊毛料子是更暖和些。”
“是啊,我祖母連褥子都換了羊毛料。”
“阿孟來了。”
孟約來得很早,不過嘴上說怕冷,卻因在家裡窩太久悶得慌的小美人們來得更早。馮媽媽指揮侍女小廝們擺桌,江邊有塊提前用毛氈圍好的地,地面也事先費了大心思鋪好,脫去鞋踩在地毯上,卻是暖的。
“今日擺這麼大陣仗,阿孟是想做什麼,莫非稍後會有個誰家少年現身於此?”
才來的小美人不明所以,聽一耳朵便驚訝地問:“阿孟訂了誰家少年,我媽還說要我問問阿孟,看不看得上我大兄呢。”
“看不上看不上,必定看不上,你家大兄你自己留著,阿孟才不嫁你那個木頭胎石頭心一般的大兄呢。”
“不過是把你擲旁人的帕子扔了,只把裹在帕子裡點心吃掉,你用得著記到現在。再說,你如今能成,還得謝我大兄木頭胎石頭心呢。”
小美人們就此鬧作一團,小廝們都已經走遠,只留下侍女婆子在這裡伺候,小美人們就是亂沒形象滾作一團,也沒什麼失禮的。待小美人們鬧罷,桌上琉璃酒具已經擺上,小美人們競相被吸引,一桌一桌看下去,竟沒有一桌是重樣的。
“阿孟這回果真好大手筆,這般酒具,恐價值千金。”
“孟老爺必然是談妥一樁大生意。”
“這櫻花的好,我坐這裡,都不許同我搶。”
“這麼些酒具,眼都挑花了,誰同你搶,我選海棠。”
小美人們選好坐定,才看向孟約:“阿孟,說罷,今日必然有什麼大事。”
侍女們為小美人們滿上酒,孟約才開口:“翻過年去,我和我爹就要去南京。”
“你家生意如今都做到南京去了,不對,若只是去做生意,去去就能回,你不至於擺這麼大陣仗來招待我們。”
“我爹被舉薦到江寧織造為主事,明年要去就職。”
小美人們一時間竟無人答腔,她們並非因孟老爺眨眼要去做官而沉默,而是因為孟約這一走,就要去南京定居,很可能三年五年都不會回來。就是回來又怎麼樣,她們那時恐都已嫁了,嫁得近還能有相見之日,嫁得遠……許就是一輩子也再見不著面,只能偶爾音書相傳。
還是許妍先反應過來,舉起花朵一樣的酒杯說:“祝孟伯父鵬程萬里,願阿孟得覓良人,一生安好。”
小美人們雖是不捨,祝福卻不能不道出來,遂參差不齊地祝賀,倒都帶出幾分喜慶來。酒喝得多後,小美人們才開始發癲,這個抱孟約大腿,那個摟孟約的腰,酒氣醺醺地叫孟約不要離開她們。
掉淚的掉得好不悽慘,彷彿孟約不是要遠行的小姐妹,而是負她們一生的良人。嚎叫的喊得江邊盡是鬼哭狼嚎,彷彿真有山野中的狼在對月而嘯,還有發嗲的,撒嬌的,嬌聲罵,威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