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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醴再回長平裡時,天已擦黑,孟老爺也已經回到孟園,父女倆與許妍姚青方才吃過飯,僕婦便來報說王醴到了。許妍姚青思量著,與其待會兒找藉口走,不如現在就找先撤,方便給有情人騰個地兒好好談情說愛。
孟老爺自不是好閨蜜,可不會風機就走,本來嘛,他被閨女哄得正開心的時候,忽來個搶閨女的。什麼好心情都煙消雲散的同時,再看到孟約伸長脖子往外看,滿眼期盼的樣子,孟老爺殺人的心都能有。
“孟伯父,阿孟。”王醴看向孟老爺時,仍是平日的模樣,但一看孟約,便不由得打從心眼裡笑出來。哪怕還是平時的模樣,眉梢眼角卻露出不同來。
孟老爺:“大晚上的,重崖來做什麼?”
一路來回奧托曼,幾個月間天天在一塊,王醴怎麼可能領會不到孟老爺的意思,這是在說他大晚上不該出現:“白日,街市上忽聞打鼓人現身,我查訪了一路,那打鼓人……並非是故佈疑陣,實屬冒充。乃是個落魄秀才,欲借打鼓人之名,賣文換銀。有好幾家戲班,已與那落魄秀才口頭約好,為那幾家戲班畫本子。”
孟約:……
害她擔心半天。
不過,這是個意外就更美好了,給她“打鼓人”的馬甲又重重重重上了好幾道安全鎖。便是日後再有人來查,也必定陷入無窮迷霧之中,畢竟假的真不了,那位冒充冒充還行,追根究底起來,騙不過朝堂上那些人精的眼。
這位假冒的打鼓人,還給孟約提供另一個思路——不如把馬甲複製個幾十份,讓人查這個不是,查那個還不是。再加上她還打算山寨自己,抄襲的,假冒的集齊全了,不信有人還能剝開重重洋蔥皮,把她的馬甲給扒出來。
孟約把自己的想法同王醴一說,王醴不由失笑:“這亦是個辦法。”
孟老爺看閨女同個男人眉來眼去,笑意盈盈,簡直要炸開,偏這倆人在說正經事,連趕人都不行。孟老爺這個氣喲……這種氣,和王醴好不好一點干係都沒有,孟老爺早想明白了,憑那人再好,但凡是要同他搶閨女的,於他,都是天底下難得一見的大惡人。
“爹,科學院的蒸汽機車,到底怎麼樣了?”袁院士早兩月養好了身體,他的家人卻不許他再回科學院,袁院士年紀不小了,遭此大難,精力確實大不如前。但,袁院士惦記著孟老爺這個知音,硬是在孟老爺加科學院後,也同樣回到科學院去。
加上孟老爺銷假上班,孟約便想問那惹了事的火車怎麼處理,問的時候,孟約其實很擔心,因遭大難,火車被棄置。同時,又怕因此再出什麼事,她內心矛盾得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該盼著被棄還是不被棄。
“在這世上想幹成什麼事,多沒有一帆風順的,經此磨難,我與袁兄更想將蒸汽機車完善好,推行到整個大明。”在孟老爺看來,有好東西不用,扔著堆灰,那不是蠢。所以害怕機械,認為機械會帶來矛盾的人,孟老爺都認為他們是已經脫離了人間,全上了天。
孟老爺是個曾走南闖北的商人,比朝上諸公多了些與貧寒百姓打交道的經驗,所以他清楚,階層與階層之間的矛盾,永遠不可能消失,但也沒必要把把這種矛盾誇大。那些什麼國將崩亂,民不聊生,純粹是瞎扯,那些懼怕因水力織機紡機失業的工人,真正失其業的原因,壓根就不是來自水力織機紡機。
工人失業,是因為他們務工的那些作坊,不肯更新機械。
第一時間全面更新機械的孟老爺對此一清二楚,孟氏的作坊,在更新機械之後,非但沒有辭退過一個工人,反而還多招了許多人。若是有人說多出的布匹衝擊市場,孟老爺更加想噴人一臉——再沒有比孟老爺更維護市場的人,他是商人,更喜歡財如源源不絕水,從不幹竭澤而漁的事。
整個世界,那麼些國家,跑個遠路,販去蕃國掙大筆金銀不好嗎?
問題來了,路那麼遠多折騰,有了火車多好,也許,不需要多久,萬里之遙便能一日即到,想那時只會嫌產出不夠多。
當孟老爺將他心裡思量已經很久的話說出來時,王醴和孟約都傻了,孟約傻是因為,她總結出了一個極其現代化的經驗——要致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王醴傻是因為——滿朝諸公爭論無休的問題,在孟老爺這裡,竟是完全不需要解決的。而且,他是從貧寒百姓的角度來說機械化這件事,更兼有一日萬里這個誘人至極的說法,不管是誰都沒有拒絕的理由,哪怕是葉阜安。
“我……恐怕寫不好這奏章。”王醴雖然是科舉出身,文才也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