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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早前些時候孟約一直閉門著書,宣慶帝又泰山壓頂都能沒事人一樣,孟約並不知道朝堂上如今有多暗流洶湧,又有多風波難靜。縱然宣慶帝鼎力撐著晁光甫,仍然有一幫心中有熱血,當真覺得自己是在為整個國家民族著想的朝臣。
其實,晁光甫也並不是一開始就支援機械化,作為一個老人家,晁光甫對機械化一直是存疑的,晁光甫舉大旗推行機械化,是這兩三年才有的事。那之前,有意無意透露出推行機械化宏願的,其實是宣慶帝,奈何滿朝堂上下都反對者,宣慶帝孤立無援,卻並不氣餒,緩緩化之,終於把晁光甫拿下。
如今的朝堂上,支援機械化的臣工,其實仍只是少數。
“不想,如葉阜安這樣的寒門士子,年輕官員,反不容易說服。倒是垂垂老朽的晁光甫先倒過來,不過晁光甫即使倒過來,也非是個肯明火執仗,與人對著幹的。”宣慶帝對晁光甫可謂又愛又恨,與此同時,對太祖也又愛又怨,恨是不會有的。
在太祖明明可以一言以決天下事時,他卻偏要“與群賢共天下”,歷經幾百年時光,早已不是皇帝說什麼,便是什麼的好時代了。固然,天子依然權柄在握,但內閣六部三寺三司,甚至科學院太學國子監,皆在“群賢”之列。
只不過是奉督察院御史大夫之命,往宮中給宣慶帝送督察院上半年陳述文書的王醴:……
王醴沒想到,宣慶帝不僅宣他進殿,還毫不顧忌地當著他面與懿安王扯開話來談。王醴簡直不知道,是該當沒聽到,還是表示認同,顯然這兩種反應都很不妥當。王醴也不知道他是哪裡引起宣慶帝注意,更不知道這注意是好是壞。
更讓王醴內心不安的是,宣慶帝緊接著先是掃一眼桌上的文書,然後看他,片刻後露出笑容,道:“朕記得卿是監河南道的御史。”
“回陛下,臣王醴,於宣慶九年監河南道。”
宣慶帝不露聲色,道:“卿以為如何?”
天子當面,王醴不可能反問一句“陛下指的是什麼”,他只能揣測著宣慶帝的意思,審慎地回話:“回陛下,臣以為,死物無分善惡,劍可殺人,亦可防身,玉能琢器,石能鋪路,用對了便是善,唯恐時人不解,懼其而以為之惡。”
孟約的《太祖秘史》,王醴雖還沒去德麟班看過戲,卻已經細細閱讀過繪本。不管從前王醴是支援還是反對,或者無所謂支援,也無所謂反對。待看過孟約的繪本後,他便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推行機械化”這條大船上,因為那樣的世界確實令人心嚮往之。
然而,王醴支援“推行機械化”卻並不是因為孟約的繪本,而是在看過繪本後,切切實實地深思熟慮。他深思之後,所想的,便正是他向天子進言的那樣——死物無分善惡。
宣慶帝頷首,命王醴退下。
王醴直到出了宮門,仍舊一頭霧水,他話答堅定,因那是他心中所想,但宣慶帝這忽然一問,卻仍很蹊蹺。他從宮中出來已屆正午,並不需回衙門直接回長平裡即可。
想起孟約欲邀他看戲,便又轉道去衙門領了半天假,德麟班自今日起,接連三個月,下午場都重開演《太祖秘史》。盧昆閬與呂擷英帶著爐子去了廣陽第,孟約自然也不在慶園,王醴使人去孟園一探,孟老爺並不在家中,王醴便再遣人去請孟約出門去吃飯看戲。
聽到吃飯看戲,孟約擱下畫筆失笑,總有種在現代談戀愛,吃飯看電影壓馬路的即視感:“好,叫王師兄等我兩刻鐘,我身上盡是染料,得洗漱更衣才成。”
僕婦欣然應下,便又折返去王醴跟前回話。
也幸虧是兩家近得很,這要是隔得遠,光就他們倆這樣折騰,僕從的腿非得跑細不可。待孟約拾掇完畢出門時,王醴早已在門外等候,見孟約一身清爽的色調,注目而笑,便覺秋日燥熱皆已盡去。
“怎麼不進去等,外邊怪熱的。”孟約說著亮出手腕,手腕上是銀樓趕出來的祥雲紋掐絲祖母綠手鐲,“看,上午剛送來的。”
像孟約手上這種,屬於工匠事先制好不鑲珠寶的鐲子,待顧客送了珠寶去,或選定珠寶再給鑲上。一般來說一兩天就能取,式樣都不多新鮮,但工依然很巧很細。幾枚方形的祖母綠被襯托得透澈極了,也不知怎麼切割的,在秋日豔陽下極盡奪目光澤,孟約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鐲子美得很。
孟約覺得鐲子美豔無敵,王醴看的卻是那截在陽光下白得眩目的手腕,什麼皓腕凝素、玉膚凝脂都不足以形容其美。看片刻後,王醴默默移開視線,輕咳一聲道:“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