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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老爺並非是對王醴不滿意,而是捨不得閨女,這一點無論孟約還是王醴,心裡都很清楚。對孟約來說這是甜蜜的負擔,對王醴來說也是如此。作為父親,孟老爺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瑕疵,這樣的侈,誰不想要。
王醴自然很願意拿孟老爺當爹,可惜的是,孟老爺不很願意給王醴這個機會。
這天孟老爺又沒回,第二天中午卻神采飛揚地回來,眉飛色舞地同孟約講:“琅山檔案館裡果然有當年鋼廠的日誌,關於錳雖然寫得不夠詳盡,但已經有足夠線索去找。這會兒院裡已經派出人去了,至多半個月就會有訊息。”
“那就好。”
“年年怎麼興頭不高,這時候,不該在畫室裡嗎?”近來呂擷英和盧昆閬帶著怕冷的爐子去了有溫泉的莊子上避寒,並不在長平裡,孟約便多半時間都待在畫室裡畫繪本。今天不但不在畫室,還有點恍惚出神,說著話呢,人在這裡魂不在。
孟約:“爹,王師兄要去外洋戰場,這一去要一兩年呢。”
本來孟老爺是想著再抻一抻王醴,便點頭同意他們的婚事,這時一聽王醴要去外洋戰場,他反倒不能同意:“怎麼回事,他這是什麼意思,前腳求著親,後腳就要一走一兩年,還是數萬裡外的戰場。”
這叫不誠啊!
求親都不誠,以後成親了還能誠嗎?
連最基本的誠意都沒有,孟老爺自然要徹底推翻,並且重新考慮。
孟約扯著孟老爺袖子撒嬌:“所以,你答應他嘛,別再避而不見啦。師兄像我一樣很敬愛爹啊,你這樣他也會難過的嘛。”
孟老爺頓時什麼想法都變成了憤怒:“爹跟你親還是他王重崖跟你親,把你從小養到這麼大,什麼都緊著好的給你,你就是這樣對為父的嗎?你也不想想,人家盧宕去外洋戰場,怎麼說的,他王重崖要去,又是怎麼說的。盧宕是覺得一去數萬裡,未能卜歸期,也未能卜生死,盼你得覓良人。王重崖呢,覺得他就要出遠門,一去要一兩年,不把你定下來他不安心。”
這話竟然很有道理,叫人差點沒法反駁。
“爹,別生氣別生氣,不答應就不答應,反正我本來也沒想嫁。”那是恰好碰上合適的人,又正好這時代多是一夫一妻不納妾不設通房,才會有談情說愛想結婚的衝動。
“什麼叫你本來也沒想嫁,孟年年,你這是在威脅為父嗎?”
孟約:果然提不得婚事,一提就要炸,不管是提他的還是我的。
看著孟老爺怒髮衝冠的炸毛樣,孟約很難不笑出聲,笑著笑著越笑就越止不住,到最後扶著桌子,笑得整張桌子都在晃。孟老爺更生氣了,瞪著孟約五官快擠成一團:“爹,我是說真的,你覺得不成,那我就不嫁,憑他再好,叫爹不滿意,那肯定就是他還有不好的地方。讓他改,等他改好了再看看行不行。”
這時候只能哄著孟老爺,向著他說話,不然孟老爺非得氣得爆血管不可。
此時此刻,孟約竟有種在處理婆媳關係的即視感,王醴就是那個將要嫁進門的新媳婦兒,偏偏未來婆婆好生不滿意,橫挑鼻子豎挑眼。
忽然院子裡傳來僕婦的聲音,報道“王御史來了”,孟約心說:來得真不是時候。
孟老爺卻在這時候反倒理智回籠,看著閨女,再看看王重崖,最終搖搖頭對孟約道:“兒女都是債,你這債格外不好清算。”
氣是真氣,捨不得也是真捨不得,獨生女就要被人奪走,孟老爺只要隨便一想都能吃不下飯。但孟老爺同時又清醒地知道,或許會有比王醴更好的兒郎,但他閨女就喜愛這一個,所以說兒女都是債。
王醴倒也不指天誓地,而是平心靜氣地與孟老爺談,孟約在一旁盯著,時不時給孟老爺端茶遞水,偶爾還給孟老爺幫腔。最後,孟老爺看向在他手邊賣乖的孟約,問道:“年年,人生百年,你當真確定了是他?”
孟約並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看著王醴片刻,復低頭沉思,許久之後才點頭道:“嗯,是他。”
輾轉數百年時間,甚至還可能是換了空間,若不確定是他,怎麼會一門心思想嫁他,想與他相守這可能根本只是虛幻的一生。因為即使是虛幻的,盼著能成一場此生應是長相守,君付深情我亦同。
“罷,你願意,為父又何苦做惡人。”孟老爺此時的心情很難單純用某個詞來形容,總是萬般滋味,無法言說。
“此一去,恐要年餘方歸,孟伯父能同意便好,其他的……待回來再說罷。”王醴其實也有同樣的擔心,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