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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慶帝登樓時,掃視一眼,便知之前出過岔子,他卻體貼地沒問。既然未曾上報,也沒別挑時辰,便說明無事。至於到底發生什麼事,回頭自有人報到御前,宣慶帝沒拒絕禁衛的跟從,登上樓後,先去見科學院一干人等。
何博士他們常見宣慶帝面,助教們也偶爾能得見,倒是孟老爺,這麼近朝見天子,還真是頭一回。雖說自家女兒透露過宣慶帝是打鼓人的戲迷,但孟老爺沒拿這當回事,他還曾是蘭庭芳的戲迷,跟蘭庭芳做起生意來,可從沒多讓一分利出去。
孟約先前也料想到過,考慮到宣慶帝是皇帝,不攀不附,可能才是皇帝最能接受的那一款。孟約特地淡化她和宣慶帝相熟的程度,將將拿捏到能讓孟老爺不緊張慌亂的程度。
雖然,孟約這樣做沒能戳中宣慶帝的萌點,卻也確實讓宣慶帝多看了兩眼。孟老爺在後邊不多聲,不出頭,既沒有刻意顯出自己來,也沒刻意避諱。至少,說明打鼓人的戲迷還是可以繼續做下去,那喊蔓生兄的小姑娘,也大可以繼續叫她這麼喊下去。
“天寒地凍,諸位不辭冰雪,委實辛苦,朕已命人備席溫酒,諸位不妨移步。”
何博士帶頭謝恩,留下兩個人盯著電機和線路,便領著一干人去喝酒吃東西。便是助教們也多不年輕,忙一天也沒顧得上好好吃頓飯,有宣慶帝備上的酒菜,內心甚覺妥帖。
孟老爺自然沒被留下,而是與何博士一道去吃酒菜,只是還沒到地方,就被他準女婿給截了:“伯父。”
“重崖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與年年在一處嗎?”孟老爺略感意外。
“我為城樓之事而來,今年吏考,御史多已出動,便由我暫來處理此事。”王醴喊住孟老爺,也正是為電線接錯的事。
“噢,怎麼,有結果了嗎?”
“我常聽年年說電機電燈,是以知道一些,這線路是否想接錯,也得先知道正確的怎麼接?”王醴一見面,就直接把問題的關鍵擺出來問孟老爺。
孟老爺一怔:“你這麼一說,還真是,若是不知道的人,絕對不可能正好反過來接錯兩組線,還接得這麼隱蔽。”
話這麼一說,到底是什麼人搞出來的事,就大致分明瞭。孟老爺卻略覺心寒,一起辛辛苦苦這麼些日子,最後拆臺的還是自己人。
“孟伯父先去吃飯罷。”等吃完飯,全得拉到督察院去,一個也別想落下,就是孟老爺,也不能例外。當然,沒問題的可以早早出來,有問題的,哪怕只是疑點,一時半會兒也別想再出來。
不過,剩下的是督察院的事,王醴如今在吏部,他並不能過多插手,但讓舊日同僚好好照應一下孟老爺和幾位年長的博士,王醴還是能做到的。接下來有御史中丞接手,王醴便出午門去尋孟約。
方才在城樓上,王醴就藉機細細檢視了,大致知道孟約在什麼方向。街市有燈火,稀稀疏枝影,孟約便站在一株落光了葉的柿樹下,那柿樹頂上還有通紅的果子猶未掉落,只是看起來有些失了水分,不再那麼新新色色。
孟約很適時地回首,見到王醴的瞬間,眉眼彎彎而笑,盈盈盛滿暖暖波光:“師兄,你怎麼這麼快找過來,還以為你要好一通找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嗎?”
王醴滿心溫柔:不,不是心有靈犀,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呂冰:……
“王師兄這張臉可真是絕了,他是真在笑吧,不是我眼花?”
因呂冰還攙著她的手,便是話聲再輕,孟約:“阿冰,你這樣會失去我這個朋友的。”
呂冰“嘿”一聲,趕緊撒手,回到她兄長身邊去。
王醴卻失笑,他們之間,似乎溫情脈脈總不過片刻,便會被打破,叫人哭笑不得:“快要點燈了。”
“啊,沒什麼問題吧,我剛才就在想,能不能成。對了,督察院喊你做什麼,是午門城樓的燈出了意外狀況嗎?”孟約壓低聲音,湊在王醴耳邊問道。
王醴只覺得麻麻癢癢,自耳窩至心窩仿有蟻行而下,少女的吐息或不能說如蘭似麝,但既然天寒地凍,亦帶春風氣息,帶著柔和的溫度,令人幾沉醉不知了方向:“已無事了,回頭慢慢同你說。”
孟約想到來喊王醴的人是督察院的,便會意到在這人多眼雜的地方不適合說,待開口再言語時,忽然之間燈火如銀河一般一盞一盞亮起,不過轉瞬間午門便陷入七彩光華之中。明明那麼多色彩,竟絲毫不顯雜亂,只將午門從上至下妝點得仿若以星辰為點綴的仙闕一般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