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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公路邊有一個小村子,叫個猴娃坡,是沙梁公社紅星大隊第五小隊,原名叫猴娃坡,我和你媽原來在那裡插過隊,你去說我們的名字,他們都知道,乾脆你在那裡住一夜,明天再回來,雨小了你想回來也行,路好走你就回來,你這個孩子,老是讓人操心,你媽都快急死了!
在藤蔓下站了有一個小時,天越來越暗,我的意識全部用來抵抗寒冷。雨小了,地也變得十分虛爛,過去拾起摩托車,別說騎行,每推一步一個趔趄。算了,乾脆按爸爸說的辦,去那個什麼猴娃坡。苦笑一下,沒有畫到山水寫生,卻要畫幾副山村即景和老山民的速寫了。
艱苦的跋涉,千辛萬苦,真是晴天騎摩托雨天摩托騎人。我終於把摩托車推上了一個平緩但冗長的坡,還好,身體沒有那麼冷了。剛上坡,一個山村幾乎是砰地躍入眼簾,一條緩慢的上坡路和公路相交,幾十戶人家沿路朝山樑排去,有幾隻不怕雨的雞在泥水中覓食,炊煙似乎被雨水融化,不四處飄揚,濃濃地逶迤在地面上,看看對面,河那邊的山樑已經看不清楚了。老爸果然不餘欺也!
知是故人來(2)
第三家有一個老頭子正在草房簷下的土灶燒火。
爺爺,這是猴娃坡嗎?
老頭子緩緩抬起頭,很懵懂的眼神。就是,你有啥事?
我是劉國強的兒子!
老頭子還是那一副懵懂的樣子。不認識。
以前在這裡插過隊,劉國強。
那時侯有幾個知青在這兒呆過,不認識你爹,記不起了,你媽叫個啥?
李秀蘭。
蘭蘭,知道,知道,你是她娃娃?
就是。
你媽還在我家住過的,噢,想起來了,你爹,原來在四隊呢,後來知青少了調過來我們五隊的,那時侯還沒有你,他們結婚三個月就回城了,你現在都這麼大了?爺——呀,這快的!
我趕緊把車停下鑽到屋簷下。你還精神,爺爺?
我不是你爺,你把我叫伯呢,你爸那時侯把我叫二哥呢!你咋來了,下這雨,雨這大的!
我撒了謊。我爸叫我來看你們,誰想到路上下雨了。
趕緊進屋,老婆子,這是蘭蘭家娃。
我進了屋子,卻沒見老婆子,不,應該叫二嬸孃。老頭子站在屋簷下朝坡上面喊,貴貴,你女婿來了!然後轉身對我解釋說,貴貴是咱的隊長,他家有衣裳,我家就我和老婆兩個,沒有你能穿的衣裳,你趕緊到他家去把衣裳換了,看你都溼透了。
那你怎麼說什麼女婿來了?
嘿嘿,你不知道,你是他家的女婿,你爹你媽原來在這裡說下的,答應要有兒子要給他家當女婿,要有女兒要給他家當媳婦,貴貴家一兒一女,那時候他們結婚還沒你,你爹媽結婚時就是沒有你,貴貴家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子,他兒子的衣裳你能穿!
我一邊笑父母當年的荒唐和應景,一邊和老頭子拉話,也沒見老婆子出來,一箇中年漢子風風火火闖進來,我女婿在哪裡,我女婿在哪裡?
熱熱乎乎在貴貴叔家吃了晚飯,說了很多話,聊了父母回城這些年的際遇,還有我和我上的那個美術學院,貴貴叔一家子都在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老兩口,他的大兒子,軍軍哥,他的女兒云云,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兒子剛剛。我不停的拿眼睛看云云,看她十八九歲的樣子,怎麼也不象那個比我還要大的媳婦。
貴貴叔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云云,去把你花花姐叫來。又轉過頭對我說,她還不好意思。
我也不好意思笑了。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那就是,你媽走的時候都懷上你了,那時侯花花才一歲,還在她媽懷裡吃奶呢,今年二十五了,你說的是你城裡的演算法,你今年應該二十四了。
云云回來了。我姐不來,嫌不好意思。
還嫌不好意思,二十五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們這裡哪還有二十五歲的姑娘,恐怕娃娃都要上學了,咱云云前年人家婆家都要哩,就是因為他姐,在前面擋著,一直有人提親,她都看不上,我知道,她是想著你哩,她是想著城裡人哩!
這時候後院傳來敲木頭的聲音。貴嬸推了她男人一把。花花生氣了。
生啥氣呢?你有媳婦了嗎?
我實話實說,沒有。
貴貴叔沉默了,似乎有些話不能開口。
我看出了他的意思,原先玩笑和好奇的意味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