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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
那股吸力如同大海狂飆一般,我拼命扭腰掙扎,但卻被越吸越緊,雙臂也斜向上方,緊貼牆壁,動彈不得。
我想開口叫,但只一張口,卻發現自己連氣息都無法向外送出。恰恰相反,張口之際,外面的氣流被那股吸力牽引,一直灌進我喉嚨裡來。
“原來,他們三個不出聲,不是不想出聲,而是……開不了口……”我突然明白了。
接下來,更恐怖的事發生了——我被吸在牆上之後,後腦勺貼著石壁,現在我發覺,那股吸力竟然是連思想都可以“吸”走的。很快,我的腦子都轉悠不開了,所有的想法變得支離破碎,被“它”陸陸續續地吸走了。
我靠著最後一點意志力強迫自己控制脖頸,把頭向前低下去,使後腦勺離開石壁。只做了這一個簡單動作,我渾身的力氣就用盡了,貼身衣物被洶湧而至的汗水打溼,眼前也是金星亂冒。
“不能……屈服,否則就會像……他們三個一樣變成……人皮……”我艱難地扭動身子,手臂、雙腳撐住牆面,艱難地向右面轉身。
貼在右面的是孫華子的“人皮”,他半咧著嘴,臉上帶著一個詭異而惡劣的笑,像是在嘲笑這次操蛋之極的奪寶之旅。
這個關鍵時刻,我竟然想起了那個站街女。如果她知道孫華子這個地痞流氓、張運這條道貌岸然的老狗變成現在這模樣的話,一定會大呼痛快吧?
在思想被吸走的同時,我也看到了更多的東西——那是一條左右不見盡頭的溝壑,深極,遠極,除了搭建鐵索橋或者肋生雙翅之外,再也沒辦法透過。溝壑因其深極而變成了濃墨般的黑色,只看一眼,就頭暈目眩,彷彿要被那黑色的世界吞噬進去。
沒有光,但我能感覺到那深藏溝壑之內的東西。
那是一條妖龍——或者說,是一條龍妖。
龍是神聖之物,不可能化而為妖。那東西天生是妖,只不過是誕為龍形而已。
那龍妖在溝壑內翻騰逡巡,氣吞山河,詭秘絕倫。
溝壑彼端,就是沖天而立的鏡室。那座高科技巨樓就建在孤島之上,四周被溝壑圈住,真的是一座危樓。
要想打破鏡室,就要先渡過這條溝壑。
要想渡過溝壑,就要先降服龍妖。
“我不行了,我……我計算不下去了……”現在,我變成了一個崩潰掉的奧數算手,腦子一片空白,無法組織起任何有邏輯性的隻言片語。
“阿璧,不要進來,逃,快逃,快逃……”這是我心底最後的呼喚。
如果濟南城地底是這個樣子,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心情去嘲笑建築在活火山之上的扶桑之國?在科學家、物理學家、玄學家的預言中,日本終將沉沒,全盤滑入地球上最深的海溝,成為第二個亞特蘭蒂斯大陸。
“濟南城呢?我們呢?我們的未來呢……”我昏昏沉沉地想。
龍妖一出,乾坤易主。
天地震動,山河冰封。
我彷彿看到了全人類的某日,但那已經與我無關,因為我即將變成一張可怕的“人皮”,像張運、孫華子、姓萬的一樣。
當一個人被全部掏空時,果真就會只剩下一張皮,像一個被扎破了的氣球,肚子裡的氣一絲絲漏掉,然後在吸力的作用下,貼在牆上,慢慢風乾,而後變成碎片。
我無法說清此刻的感覺,因為意識已經相當模糊,只能看到手電筒的光柱在石室內無意識地晃動著。
當然,正因為我看到了妖龍的存在,更加認識到鏡室的非凡意義。
一切真相掩蓋在層層表皮之下,所有人認為莫先生建造了鏡室這種表象,只是無數表皮的其中之一。
我想,即使是身在鏡室、投資鏡室、研究鏡室、攻擊鏡室的人,也未必知道鏡室為什麼存在?為什麼要在山大校園之下存在?
溝壑合圍,孤樓獨立,已經說明,這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一個生死迷局。
我彷彿看到,大地為枰,天神執子,正在進行一場人類無法知曉的對弈。那麼,渺小如螻蟻的人類所能做的,就是在大人物的對局中苟且偷生,保全自己的性命。
對弈之道,本來就是顧大局而舍小地,而天神高高在上,更不可能照顧到全部人類。於是,散佈於地的人類,性命皆在須臾之間。
死,是必然的結果。
不死,是暫時的僥倖。
龍妖潛於淵,大城可以暫保安寧。
龍妖行於田,則大城內外殺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