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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河道突然沸騰起來,如一鍋已經滾沸了的粥,不斷向上冒出巨大的水泡,“咕嚕嚕、咕嚕嚕”之聲不絕於耳。
“我帶你們回家……我帶你們回家……”她的聲音從水中傳來。
“嗚譁”之聲一陣接著一陣,而素日裡平緩溫和的溪流也在她的召喚之下起伏跌宕,動盪不止。
“我帶你們回家……”這一次,她說的是日語。
我立刻驚覺,她與明千櫻是一路人,自然是來自日本。那麼,她召喚水中亡靈,要帶它們回家,自然是要回日本去。再深一層,那麼這溪流中所有的亡靈全都屬於日本人,而我們素日觀賞、汲水的地方,竟然藏著這麼多日本人的亡魂。推而廣之,濟南城的大大小小泉流之中,不僅僅只藏著中國人的靈魂,也會有日本鬼子的亡魂匿伏著。
那泉城千萬水脈,既屬於城中三百萬中國人,也屬於水中不知幾百幾千的日本侵略者亡靈。
這樣一想,我渾身都像陷入了冰窟窿一般。
恍惚記得,小時候所有的老人都叮囑過,不要在泉水裡洗澡,也不要只顧貪涼,在泉水邊睡覺。他們講不出真正的理由,所以到了夏天,很多年輕人在泉池裡扎猛子、沖涼、洗澡,有些也會因為多貪了幾杯,就在溪邊石階上鋪下涼蓆,盡興睡去。
每年的濟南電視新聞中,都會有幾十人因在泉水中洗澡、溪流畔乘涼而死。濟南人已經對此見怪不怪,面對記者採訪鏡頭時談笑自如,彷彿游泳死人是很正常的事。
現在我突然明白,老人們的話竟然藏著如此深刻的道理。
良言勸不了該死的鬼,那些因洗澡、貪涼而死的人,都是被溪流中的亡魂捉去,成了轉生者的替死鬼。
她直起身來,那水仍然包裹著她,而那些絲線也隨著她離開了水面,每一根都被繃緊了,彷彿線的另一頭有重物拖曳著。
“喂,停下!”我下意識地大喝。
在我的認識中,如果任由她將絲線帶上來,也就解放了水中的靈魂,導致群魔狂舞、天下大亂。
“我要帶它們回家,你什麼都不懂,走開!”她低聲說。
我搖頭:“什麼都不要做,一切都順其自然吧。這些靈魂佔據此地不走,一定有其這樣做的理由。你突然來攪擾它們,豈不是畫蛇添足?中國古人的詩中說,埋骨何須桑梓地,人間處處是他鄉。這些都是死者的靈魂,他們葬在何處已經不重要,不如讓他們安心地休憩於此吧?”
出於私心,我勢必要為維護濟南城的安全著想,不願意她從水中釋放這麼多異國孤魂。再說,每一名日寇侵略者的靈魂之上,都帶著幾條甚至十幾條中國人的無辜生命。這些在中國大地山燒殺屠戮的惡魔們就應該被囚禁於此,永遠不得還鄉。就這樣任由它們離去,真是太便宜它們了。
在二戰史書中,天皇在東京的受降船上簽字投降後,遠在世界各地的日本軍隊放下武器,退出被佔國。那時候,中國老百姓恨不得剝其皮、啖其肉,但卻被受降軍隊阻止,眼睜睜看著曾經耀武揚威、瘋狂作惡的日本兵離開。這也是一種屈辱,仇人手中已經沒有屠刀,正是老百姓報仇雪恨的機會,但偏偏卻被中**人攔著,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就像現在,作惡者的靈魂輕易就要被她帶走,這已經是對濟南人的侮辱。
“放下吧。”我堅定地說,“它們在濟南作惡,都是應該永遠跪伏在濟南人腳下的千古罪人,應該被永遠地捆綁在恥辱柱上,受所有現代人、後世人的唾棄羞辱,給後代的侵略者做一個反面標本。你帶走它們,就是侮辱了濟南人的智商。”
她仰面向上看,原本眼中的不屑、嘲諷漸漸退去,變成了發自內心的尊敬。
“它們只是戰爭的工具,工具是沒有對錯的。過去,它們的確是在戰爭中犯下了罪行。但它們已經在濟南城的泉流暗脈中受盡了酷寒之苦,七十年來,哀嚎不止。你們中國佛家常說,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給它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可以嗎?在這裡,我代表這些亡魂,也代表它們的家屬,向濟南城致以最深刻的道歉。現在,我使命在身,不能自殺謝罪,但我可以自殘三刀,以表真心——”
她暫時放開那些絲線,接著從白紗之下抽出了一把半尺長的白刃短刀,橫壓在自己左臂之上。
這時候,她其實可以強行上來,我可能攔她不住。但是,她拔刀自殘,卻讓我有些震驚。
“你又不是二戰中的侵略者,怎麼有資格替它們謝罪?”我出聲阻止她。
正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