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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樣的意義何在呢?我和紅袖招一路追索到這裡,難道就是為了打死三個小混混?
答案很明顯,不是。
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可以跟他們走,只要不驚動聞長老,以免他有了戒心,立刻遠遁,連紅袖招的癔症之術都派不上用場了。
在大事與小情之間,我做了最正確的選擇,那就是跟他們走。
為做大事,吃小虧是微不足道的事。聰明人做事,一定會在大與小之間反覆權衡,將利弊得失看得一清二楚。
“我只想掀掉聞長老的面具,在此之前,任何事可忍、可讓、可退縮。”我接著說。
“如果聞長老不是你要找的人呢?怎麼辦?”紅袖招又問。
“繼續找下去,直到找著為止。”我淡淡地回答。
報仇是我這一生中無法放棄的大事,大哥在天上看著我,容不得我有一點點鬆懈。
“好,佩服,佩服。”紅袖招連連點頭。
洗手間那邊傳來水聲,紅袖招後縮,繼續與我保持距離,免得齊眉起疑心。
“不好意思,久等,久等了。”齊眉走回來,臉上帶笑,但那笑容並不自然,像是硬擠出來的。
我看著他,同時在腦海中回憶著殯儀館、鏡室發生的那些事。
“夏先生,相請不如偶遇,在這裡遇見,對我而言,真的是一件大好事。我有一件事憋在心裡,不吐不快,但又找不到請教和傾訴的物件。現在看到你,真是太好了。”齊眉說。
“不用兜圈子,直接說正題吧,大家的時間都那麼寶貴。”我笑著回應。
兜圈子只會浪費時間,也容易給齊眉掩飾心事的機會。
“好,那我直說,不弄假客氣的套路了。”齊眉點頭,“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個鮫人,獨自待在一個深不見底、高不可攀的環境裡。向上,坐井觀天;向下,萬丈深淵。我處在天空和地獄的中間位置,不上不下,也沒有另外的逃生道路。三個月來,我晚上一直做同樣的夢,一入睡就做夢,一醒來就再也睡不著。在夢裡,我被困物理意義上的絕境;在現實中,我又陷入了思維的絕境,怎麼也逃不出來。”
心理困境人人都有,我從前讀過心理學方面的書,像齊眉這種情況,屬於典型的“囚徒困境”。只不過,困住他的不是牢籠和鐵索,而是天然險惡的環境。在這個噩夢裡,又多了他變身為鮫人的細節,那就證明,除了心理之外,他的身體機能也出了問題。
咖啡館裡忽然間變得異常安靜,空調出風口的響聲也在瞬間變大,大得令人覺得耳膜刺痛。
我沒有催促齊眉說下去,因為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右手也不由自主地抬起來,輕撫著自己的左胸。
噩夢都很可怕,但他變身為鮫人這種細節,會令一個沉浸於噩夢中的人倍感噁心。
所謂鮫人,全都是半人半魚的怪物,無論中國還是外國的民間傳說中,其形象都是驚人的一致。
中國古人還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說法,刀俎是魚的天敵,如果一個正常人變身為鮫人,那麼等待他的,也就只有刀俎,也只能在接下來的歲月裡等待著任人宰割的命運了。
沒有人願意化身鮫人,即使鮫人有另外一個美麗的名字叫“美人魚”。
“呵呵……我真是夠了,這個噩夢快把我逼瘋了。現在,白天我每隔一分鐘就要摸自己的腿一次,生怕在不知不覺中,腿就變成魚尾了。你想想,夏先生,這有多可怕?多瘋狂?多……多麼令人沮喪?”齊眉喃喃地問。
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想開啟他的心結,還得從病因入手。
我點點頭:“可以理解,但你應該知道,夢都是虛幻的,是思想糾纏的餘音。如果能找到夢起的源頭,就能解決心理問題。”
實際上,在殯儀館的那次,我和齊眉已經探討過“人化為鮫人”的問題,但因為大家的熟悉程度不夠,所以僅限於探討,沒有進入到實質性步驟。
現在,他肯把這樣一個大秘密告訴我,足以證明,他已經窮途末路,只能在所有認識的人當中,選擇一個比較合適的物件來求教。
“一切都來自於一場大變故——你根本想象不到,一個巨大的建築體沉入深淵時的那種極度震撼,就像史詩級的科幻電影一樣,完全把人嚇呆了,不知道那一刻到底是做夢還是實情。可是、可是、可是……”齊眉的話磕磕絆絆起來。
他因為過於緊張,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形容當時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