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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中仍有憤怒,卻另外多了一種巨大的恐懼。

“你很怕日本人?”我又問。

這是一個很丟人的問題,不過縱覽日寇戰敗前的媒體新聞、百姓傳言,就明白這種“怕”如同傳染病一樣,從中國的東北三省一直向南蔓延,一直傳到廣州、香港去。當所有人、所有報紙都在渲染慘絕人寰的“古城大屠殺、百人斬”時,大部分中國人都被嚇破了膽子,將日寇視為“披著人皮的妖魔”。

面對妖魔,民眾自然就心生懼意,不敢奮起抗擊。

土地奶奶沉默了一陣,才艱難地點頭:“對,我很渴望報仇,但一看到太陽旗和刺刀上的寒光,我就手腳發軟,連匕首都攥不住。我罵自己,拿刀劃自己的手臂,到墳堆裡殺野狗練膽……都沒用,我一想到土氏一族十九口被鬼子拉到長清祠堂裡一個挨一個砍頭的情景,我就害怕得喘不動氣。我很無用,土氏剩下的子弟也都像我一樣,一見到鬼子兵就嚇得……我們都無用,這時候就是潛入鬼子軍營裡去,也傷不了一個鬼子……”

我理解她,在現代心理學上,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應激反應,很難治癒。尤其她還是一個女人,如果連男人都不敢反抗太陽旗和刺刀了,我們還有什麼權利要求女人提刀抗日呢?

“你在這裡,我去。”我說。

瞭解歷史的人更能包容一切,絕不會對弱者報以冷嘲熱諷。這個國家是屬於全民族、全部國人的,不可能將抗日救國的重任壓在弱者身上。

“感謝,謝謝夏先生。”土地奶奶眼中滿含感激。

我貼著牆根向前走,連續遭遇了三支五人制巡邏小隊,都在即將迎面碰上時及時地閃避到近處的民房裡。

最後一次,我距離土地奶奶所指的敵軍指揮官住所僅有五十米。

我站在一處屋頂半塌的廢墟里,低頭凝視腳下。

潛地術以“意念”為主、“身體”為輔,意念到了,瞬間就能將須彌之山化為微小芥子。我之所以能迅速領悟這種奇術的精髓,必須要感謝之前跟不同門類奇術師的頻繁交集。

見識越多,我對奇術之道的理解也就越廣、越深,達到“一法通、萬法通”的玄妙境界。

我潛入地底,橫移七十五步,然後無聲地上浮,恰好在一間正面供著天皇畫像、三面掛著軍事地圖的大會議室中。

此時,會議室裡空無一人,長桌盡頭的一個小房間裡卻傳來日本男人哼唱小調的聲音。

我悄然接近小房間門口,隨手拎起了橫放在長桌上的日本軍刀。

生活在新中國、新濟南的年輕人對日本鬼子沒有恐懼,只有仇視。所以,我單手抽出軍刀時,心情很平靜,根本沒有即將殺人的緊張感。

濟南城美、泉美、山美、水美,是當之無愧的中原大城,也是中國南北通衢要道。濟南人善於隱忍,唐、宋、元、明、清、民國的戰火一次次燒了又滅、滅了又燒,老百姓卻始終保持樂觀,隨遇而安,笑看江山興亡。

以前那些戰爭,都是中國不同民族之間的內戰,是家事,而這一次,島國倭寇竟然堂而皇之地在濟南大地上修炮樓、設哨卡,把老百姓當豬狗一樣踐踏、戲弄、砍殺。這是萬萬忍不了的事,強忍,只會像土地奶奶、土氏一族那樣,被鬼子嚇破了膽,屈膝苟活,當牛做馬,丟盡了中華民族五千年老祖宗的臉。

“倭寇該死,膽敢煩我中華者,皆該死、必死。”我淡淡地告訴自己。

隨即,我悄然滑步,切入小房間裡。

那房間長十步、寬六步,裡面有行軍床和寫字檯,門口一側還有一個老式的臉盆架,一名身材矮胖的日本軍官正對著鏡子刮鬍子,嘴裡斷斷續續地哼著小調。

他的反應不算遲鈍,我閃進屋裡,屋內的光線黯了一黯,他便警覺地轉頭。幾乎在同一時刻,他的右手已經摸向了搭在臉盆架上方的槍套。

我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只是雙手擎刀,筆直地前撲,任由那閃著縷縷寒光的刀刃橫向搠入了他的腰肋,再由另一側露出刀頭來。

日寇軍官果然兇悍,他忍著兩肋劇痛,一手按著槍套,一手拔槍。

我不容他掙扎,連續向前跨步,用刀鍔推著他踉蹌橫移,直到將他“釘”在對面的牆上。

他已經拔出了槍,但全身只剩一口氣,連舉槍的力氣都沒有。

“第一個。”我輕聲告訴他。

殺了他改變不了歷史,但我強突敵營擊殺敵酋,卻有可能幫助土地奶奶重樹活下去的信心,也有可能挽救張全中等奇術師的性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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