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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遺像,正是取材於她與官大娘在曲水亭街拍的那張老照片。
“官大娘死時,誰會去老房子給她報訊?白髮人送黑髮人,那是人間最大的慘劇了。她不知道最好,心裡糊塗,總勝過心如刀絞……”越這樣想,我的心情就越沉重。
胡先生走到冰棺前,彎下腰,俯視靜官小舞。
他看不見,那種姿勢更像是在與靜官小舞做心靈的交流。
“這樣也好,安心地去吧。以前,你總是說,怕是不得善終。現在,你終於可以放心了吧?有人給你送行,然後一把火燒了,了卻人間所有麻煩事,也不用再擔心這、擔心那的。我也說過,如果你走,我定來送行,現在不就來了嗎?還有,你告訴我的所有秘密,我都爛在肚子裡,絕不跟外人說,永遠守口如瓶。等我死了,那秘密也就死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走吧,如果有緣,我們三生三世還能再見……”
胡先生的話很長,都是兩個老年人之間剋制、內斂的情愫,聽上去古板陳舊,卻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不是現代人那些火熱的情話所能相比的。
“我們先出去。”連城璧拉了拉我的袖子。
我們走出靈堂,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是不是很感人?”連城璧問。
我點頭:“對,很感人。”
連城璧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天石,你沒有說真話。難道胡先生剛剛說的那些沒有感動你?”
我不想騙連城璧,只好實話實說:“阿璧,我跟你描述過靜官小舞被困五龍潭底下的窘境。跟那時相比,和平年代的男人對她再好,都無法平息她心裡的深度創傷。我可以斷定,除了張全中,此生再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刺痛她、慰藉她並且走進她的內心去。比如剛剛這位胡先生,或許是她年輕時候的仰慕者,但卻僅僅是止於仰慕罷了,在她眼中,一文不值。”
這是真話,曾經滄海,除卻巫山,相信靜官小舞經歷那種水深火熱、刀斧在喉的苦難後,就再也不會相信世界和平、人心善良了。
連城璧也頗有感慨,輕輕拍打著長椅的扶手,半晌無語。
“天石,我跟你說過好多次,之前秦王會大舉入魯之前,我已經長時間潛伏於濟南、青州、青島三地,做一些初步的情報收集工作。大概在進入山東的第二年上,我就逐漸瞭解到了山東奇術界的一個大忌諱,那就是人人不可以提‘鮫人之主’這個話題。不提也就罷了,可是各個門派之中都有一部分精英被分撥出來去研究這件事。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從一條來自膠東的線索上追溯,查明官大娘也在全力研究‘鮫人之主’的事。你沒聽錯,就是你一直說的官大娘、官幼笙,那個曲水亭街上的走無常者。我知道,冒然這樣提的話,你會很難接受,所以一直隱忍著,壓在心裡,沒說出來。之前,我覺得官幼笙已經死了,不會造成新的動亂,提不提都無所謂。現在看,情況變了,我只能實話實說——”
說到此處,連城璧的神色已經變得冷峻無比。
“鮫人之主”的發源地是東海,如果東海有事,山東一定是灘頭陣地,擔任阻擊、反擊的重頭任務。
在我看來,官大娘是民間奇術師,單打獨鬥,不屬於任何門派,所以她去研究“鮫人之主”似乎並無實際意義。
我望向連城璧,她立刻右掌撫胸,鄭重起誓:“剛剛說的,絕無虛言,而且有明確、認真的調查卷宗十一冊作為佐證。官幼笙對於‘鮫人之主’的執著追尋已經超過了七王會、日本一刀流、忍者聯盟等大型江湖組織。如果沒有某種隱秘目的,她是無需花費這麼大力氣的。強求之下,必有隱情。我們無法從官大娘那裡找到的,就不得不借助於靜官小舞與那位胡先生了。”
我相信連城璧,她沒必要去誣陷官大娘,在一個死人身上做戲。
“怎麼藉助?靜官小舞已死,胡先生已盲,哪裡可以找到著力點?”我問。
連城璧微微皺眉,緩緩搖頭:“目前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靜官小舞身上蘊含的所有潛在價值一定要在今天顯現出來,否則化為青煙的話,就什麼都沒了。”
我也皺眉,這句話太籠統,等於是摸著石頭過河,一邊走一邊探索,冒險的成分太大了。
靈堂裡邊,胡先生的話高一陣低一陣地傳出來,看來沒有個把小時是結束不了的。
“還記得那蟬蛻嗎?”連城璧問。
我點點頭:“嗯,記得。”
蟬蛻就在靜官小舞的老屋內,蜷縮於桌子、床之間的香袋上。只不過,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