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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有炎症。王肝他孃的子宮脫出蔭。道,像個爛梨,可王腿還想要個兒子!哪天我要碰到他……還有陳鼻,你娘也有病……
母親打斷姑姑的話,呵斥我:滾,跟你的狐朋狗友出去玩,別在這裡討嫌!
走到衚衕裡,王肝說:小跑,你要請我們吃炒花生!
為什麼要我請你們吃炒花生?
因為我們有秘密要告訴你。陳鼻說。
什麼秘密?
你先請我們吃花生。
我沒有錢。
你怎麼沒有錢?陳鼻道,你從國營農場的機耕隊那裡偷了一塊廢銅,賣了一塊二毛錢,當我們不知道?
不是偷的,我急忙辯白,是他們扔掉不要的。
就算不是偷的,但賣了一塊二毛錢是真的吧?快請客吧!王肝指指打穀場邊那架鞦韆。很多人圍在那裡,鞦韆嘎啦嘎啦響著。那裡有個老頭兒在賣炒花生。
等我把三毛錢的花生平均分配完畢後,王肝嚴肅地說:小跑,你姑姑要嫁給縣委書記做填房夫人了!
胡說!我說。
你姑姑成了縣委書記的夫人,你們家就要跟著沾光了,陳鼻說,你大哥,你二哥,你姐姐,還有你,很快就會調到城裡去,安排工作,吃國庫糧,上大學,當幹部,到那時候,你可不要忘記我們啊!
那個“小獅子”,可真美麗啊!王肝突然冒出了一句。
第一章14
那茬“地瓜小孩”出生時,家長去公社落戶口,可以領到一丈六尺五寸布票、兩斤豆油。生了雙胞胎的可以獲得加倍的獎勵。家長們看著那些金黃色的豆油,捻著散發出油墨香氣的布票,一個個眼睛潮溼,心懷感激。還是新社會好啊!生了孩子還給東西,我母親說:國家缺人呢,國家等著用人呢,國家珍貴人呢。
人民群眾心懷感激的同時,都暗暗地下了決心,一定要多生孩子,報答國家的恩情。公社糧庫保管員肖上唇的老婆——也就是我同學肖下唇的母親——已經給肖下唇生了三個妹妹,最小的那個還沒斷奶,肚子又鼓了起來。我放牛回來時,經常看到肖上唇騎著一輛破腳踏車從小橋上經過。他身體胖大,腳踏車不堪重負,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經常有村裡人開他的玩笑:老肖,多大年紀了?一夜也不能空?他就笑著回答:不能空,為國家造人嘛,必須不辭勞苦!
1965年底,急劇增長的人口,讓上頭感到了壓力。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個計劃生育高潮掀了起來。政府提出口號:一個不少,兩個正好,三個多了。縣電影隊下來放電影時,也在正片之前加演幻燈片普及計劃生育知識。當銀幕上出現那些男女生殖器的誇張圖形時,黑暗中的觀眾發出一陣陣怪叫和狂笑。我們這些半大孩子跟著瞎起鬨,很多年輕男女的手悄悄地握在了一起。這樣的避孕宣傳簡直就像催生的春藥,縣劇團組織了十幾個小分隊,深入到各村演出一齣小戲《半邊天》,批判重男輕女思想。
此時姑姑已是公社衛生院婦產科主任,併兼任公社計劃生育領導小組副組長,組長是公社黨委書記秦山,他基本不管事,掛名而已,我姑姑實際上是我們公社計劃生育工作的領導者、組織者,同時也是實施者。
姑姑那時身體略有發胖,那口令人羨慕的白牙也因無暇刷洗而發黃。她的聲音嘶啞,有了幾分男人嗓,我們經常能在高音喇叭裡聽到她的講話。
姑姑的講話大多是以這樣幾句話開場:敲鑼賣糖,各幹一行。幹什麼吆喝什麼。三句話不離本行。我今天要講的就是計劃生育……
那段時間裡,姑姑的群眾威信有所下降,連我們村那些深得了她的恩惠的女人們也開始說她的壞話。
儘管姑姑不遺餘力地狠抓計劃生育,但收效甚微,老鄉們根本不接茬。縣劇團到我們村演出,當那女主角在臺上高唱: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時,王肝的爹王腳在臺下高聲叫罵:放屁!都一樣?誰敢說都一樣?!——臺下群眾群起響應,胡吵鬧,亂嚷叫。磚頭瓦片,齊齊地扔到臺上。演員抱頭鼠竄。王腳那天喝了半斤白酒,仗著酒勁兒,野性發作,分開眾人,跳上舞臺,前仰後合,指手畫腳,發表演說:你們管天管地,還能管著老百姓生孩子?有本事你們找根麻繩把女人的傢什都縫上吧。臺下觀眾鬨堂大笑。王腳更來了狗精神,從舞臺上撿起一塊瓦片,瞄準那盞掛在幕前橫杆上、放射出耀眼光芒的汽燈,猛地投上去。汽燈應聲熄滅,臺上臺下一團漆黑。——為此王腳被拘留半個月,放出來後,他依然不服,氣洶洶地逢人便說:有本事把老子的機巴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