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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皇帝有一副英俊的相貌。他身高六尺許,頭形極佳,膚色白皙潤澤,兩道長長的劍眉,一雙秀美的眼睛,深褐色的瞳仁明亮而深邃,鼻樑高而挺,口闊而唇薄,腦後濃黑的髮辮光潔可鑑,好像剛剛沐浴過似的。他的形象富有近乎女性的美感,而在那不甚魁梧的身軀之中,清癯又略帶悒鬱的眉宇之間,又透露出男性的威嚴和英爽之氣。縱觀整個愛新覺羅家族,大清朝歷代帝王,像他這樣與萬乘之尊的身份十分相稱的相貌是少見的。他光潔的面頰沒有留鬍鬚,按照中國傳統的習俗,男子在四十歲以前是不蓄鬚的,他只有二十八歲,雖貴為天子,也不能例外。他並沒有穿戴龍袍和皇冠,那是隻有在國家大典中才妝扮起來的帝王形象,平時的光緒樸素簡潔,頭戴白羅胎涼帽,身穿明黃紗袍,如此而已,此外沒有簪珠佩玉的豪華裝飾。他的老師翁同龢記得,皇帝六歲那年剛到上書房讀書時,就已經表現出樸素高潔的志趣,曾指著書上的“財”字說:“我不愛這個字。”又指著“儉”字說:“我喜歡‘儉’字,它是天下之福啊!”也許,這是天降大任於斯人的徵兆,從此把他的命運和苦難的國家、不幸的民族連在一起了。
在今天的早朝上,他收到了兩份重要的奏摺。
第一份是御史楊深秀上摺,請上告天祖,大誓群臣,以定國是而一人心。這個摺子是由康有為起草的,激昂慷慨,懇切急迫,猶如變法誓詞。皇帝已經決心付諸實施,由他的老師翁同龢起草《明定國是詔》,儘快向全國頒佈。
第二份則是與厲行變法的高亢樂章極不調和的噪音,總理衙門大臣李鴻章、許應騤、張蔭桓上摺,向皇帝報告了和英國公使竇納樂談判的結果,並呈上了條約稿本,請求審批。
現在,這份《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就捧在皇帝的手裡。皓首銀鬚的帝師翁同龢侍立在御座旁,凝望著他心愛的學生,崇敬的君王。光緒皇帝劍眉微蹙,全神貫注,逐字逐句地審閱那份《展拓香港界址專條》:
溯查多年以來,素悉香港一處非拓展界址不足以資保衛。今中、英兩國政府議定大略,按照粘附地圖,展拓英界,作為新租之地。其所定詳細界線,應俟兩國派員勘明後,再行畫定,以九十九年為限期。又議定:所有現在九龍城內駐紮之中國官員,仍可在城內各司其事,惟不得與保衛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其餘新租之地,專歸英國管轄。至九龍向通新安陸路,中國官民照常行走。又議定:仍留附近九龍城原碼頭一區,以便中國兵、商各船、渡艇任便往來停泊,且便城內官民任便行走。將來中國建造鐵路至九龍英國管轄之界,臨時商辦。又議定:在所展界內,不可將居民迫令遷移,產業入官,若因修建衙署、築造炮臺等官工需用地段,皆應從公給價。自開辦後,遇有兩國交犯之事,仍照中英原約香港章程辦理。查按照粘附地圖所租與英國之地,內有大鵬灣、深圳灣水面,惟議定:該兩灣中國兵船,無論在局內或局外,仍可享用。
此約應於畫押後,自中國五月十三日,即西曆七月初一號開辦施行。其批准文據應在英國京城速行互換。為此,兩國大臣將此專條畫押蓋印,以昭信守。此專條在中國京城繕立漢文四份、英文四份,共八份。
光緒皇帝把《專條》看了兩遍,默然無語。又展開附後的地圖,仔細察看。西暖閣寂靜得可以聽到皇帝的呼吸聲,窗外隱隱傳來四聲杜鵑頓挫抑揚的鳴叫,那是知時的鳥兒在天空盤旋,提醒皇天后土的子民們“割麥插禾”……
養心殿外的廡廊下,李鴻章袍褂齊整、頂戴花翎,垂手肅立,惴惴不安地等待著皇上召見。
李鴻章深知皇上年少氣盛,心高志大。甲午之戰和乙未議和,皇上被翁同龢、李鴻藻、文廷式、志銳之流所鼓動,一意主戰。李鴻章前臨強敵,後遭嚴責,吃盡了內外夾攻的苦頭。今年春天和俄、德商談旅大、膠州的租借,皇上又派翁同龢從中作梗,使李鴻章處處掣肘,左右為難。現在李鴻章呈上的這份《展拓香港界址專條》,必然又是大敗皇上興頭的,誰知道萬歲爺看過之後說些什麼呢?然而無論如何,這一關卻是必須過的。如果說,一個月之前那個無名之輩易君恕的貿然造訪除了惹得李鴻章不快之外還多少有點兒價值,那就是他告辭之前的提醒:“大人即使不為國家著想,也要愛惜自己的名聲!”鳥愛羽毛虎愛皮,李鴻章難道不知愛惜自己的名聲?他經手和洋人簽過數不勝數的條約,遭到國人無窮無盡的詬罵,這使他感到委屈:我李鴻章又不是洋人的買辦,我是在為大清國辦事!在如此艱難時日,我李鴻章苦心孤詣和洋人周旋,一次次使國家度過危難,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