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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紫色草花,沒有芳香,只有泥土腥味。花很細小繁瑣,不事張揚。卻似隱藏著桀驁的繁盛。有決絕的力量。這種決絕,在他帶著我往前走的時候,我已經感覺到。他要把我帶回家。而我在跟著他去。我們不過是隻見過兩次,而平時又都極為謹慎矜持。
穿過黑暗的小巷,走到公寓樓下。空蕩蕩的電梯間裡,紅色數字一格一格跳動。我們離得很近,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而我只是覺得疲憊,心裡明白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但也是自然平淡。彷彿只是旅途結束之後回了自己的家。
這套公寓,他已經居住了3年。有3個房間,兩個客廳。每一個房間都能灑進陽光,包括朝東的廚房和衛生間。他用白色和咖啡色的基調統一風格。全套楓木美式傢俱。直到冷熱水可調的廚房水龍頭,都是自己一點一滴安置完備。廚房裡有整套的裝置,包括咖啡機,榨汁機和烤麵包機等小機器,但是一直沒有使用。
房間整潔而不俗,散發出內心潔淨,周密而嚴謹的氣息。且看得出來,他期待一個女子,但若那女子不來,他亦是要有條不紊地過他的單身生活。我看到他的房間,開始相信他。一個男人要度過7年沒有女人的生活,這種堅持的內心力量和標準該是如何的強大和確定。
我讓他找出一個大桶,盛了清水,先把大把花束放進去。然後脫掉外套,從背囊裡取出毛巾和牙刷,進了衛生間洗澡。我如願以償地在漫長艱辛的旅途之後,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換上一件乾淨的舊襯衣。我說,我累了,要先睡一會兒。他說,好。他帶我進臥室,開啟床罩。我看到白色的棉布床單。他是忐忑的,但一直強作鎮定。替我關了大燈,走出之後又關上門。我聽到他在收拾房間,然後衛生間裡傳來沐浴水聲。
他躺進被子裡來的時候,我發現床其實非常大。我們各自在一側。房間裡是黑暗的,只有從落地大窗照進來的月光。明亮的月光像水流一樣傾灑在地板上。那大把紫色草花散發出泥土和新鮮花瓣汁液的氣味。
他說,你睡著了嗎。
我說,沒有。
他說,你的花,我非常喜歡。
他又說,我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機,又打到你的雜誌社,他們說你已離職,出去旅行。
我說,是。我去了雲南四川一個多月。
旅途如何?
那裡現在還是非常寒冷,一路荒蕪無人。日日夜夜,搭乘的長途客車,帶著村民,行李與狗,爬行在海拔4700多米的懸崖邊緣,穿越重疊起伏的高原和山巒。有好幾次覺得馬上就會在冰雪覆蓋的崎嶇道路上直摔下去。我在這旅途上,感覺到自己在行走,亦似乎隨時會死。
黑暗中他沉默,然後他說,過來。語氣堅決。把我的身體拉入他的懷裡。他的嘴唇碰觸到我脖子上一小塊面板。溫暖滋長。我聽到他發出輕輕的一聲嘆息。
那個夜晚,似乎無限漫長,卻又異常短暫。我們睡一會兒,又醒過來。天色很快就轉亮。
他與我做愛的姿勢,似乎是想用他的身體來探索我內心深處一個無法抵達的世間。他此後曾對我說,我的靈魂,對他來說,是一那片潮溼繁盛的森林。他看到沼澤,湖泊和月光。卻知道自己帶不走也無法佔有。於是他用力並且傷感。
當陽光灑進房間裡的時候,他醒來。伸出手,輕輕握住我的手。他說,有沒有睡著過。我說,有。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進衛生間裡洗臉刷牙。他換上西服,打領帶。他要趕著開車去上班,而我要回家。
一直有些沉默,再沒說什麼話。下了樓,他先開車送我回家。二環在早上堵得水洩不通。我拿出煙來抽,他便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紙,疊了一隻小杯子,讓我放煙灰。
我覺得他對我的態度似乎依舊忐忑。以前看過關於一夜情的心理分析,男人早上起床後的態度,基本上已決定這感情的走向。但是我卻感覺到沿見在掩飾真實的心情。
車子停在了公寓大門口,他想送我上樓,我回絕,說,你快去上班吧,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他點點頭,說,你好好休息,我給你電話。
回到家,洗澡,拉上窗簾,然後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需要一段時間,來消化這膨脹充盈的感情。我知道。我與他都是潔淨節制的人,即使能確定論證,而做出選擇之前亦會徘徊思量。而我心裡惟一清晰的事情是,如果他就此不打電話來,我就會對這件事情靜默。當做從不曾發生。即使我會記得。
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他就打了電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