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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席話,一下子牽起了李太后對往事的回憶:自棉衣事件後,她的父親武清侯一家,好像短了水的秧苗,整日價蔫耷耷的,終沒個茁壯的時候。這二年,李偉年紀大了,犯了胸口痛的病,很少來宮中走動,李太后偶爾相見,看著老父親木訥拘謹的樣子,心裡頭便很過意不去,總想著欠了父親的一份情,卻又不知道欠的什麼。現在聽兒子這樣一說,她才霍然而悟。兒子惦記著外公家的遭遇,這一點令她感動。但她憑直覺,又感到兒子將戚繼光調離薊鎮並非完全是為了替武清侯出氣。從他的眼神裡就可以看出,他似乎隱藏了什麼。退一萬步講,兒子即便是真心要替外公打抱不平,也是可想而不可做的事。因為在棉衣事件上,武清侯畢竟有貪墨之嫌。當時如此處置,的確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有效地遏止了官場上愈演愈烈的貪墨之風。倘若現在予以糾正,勢必會引起朝野非議,天下人就會捫心一問:怎麼張居正一死,他一手調教的英明之主就突然間變成了昏君?李太后左思右想,覺得兒子出此下策,肯定是被人灌了迷魂湯。她腦海中頓時浮起了張四維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於是問道:
“你方才說,建議將戚繼光調離薊鎮,是兵科給事中顧允的主意?”
“是的。”
“這麼說,是你授意顧允上的這道摺子?”
朱翊鈞意識到母后是在繞彎兒套他,連忙矢口否認:
“不,兒從未授意。”
“既不是你的授意,你怎麼能說是替你外公出氣呢?”李太后自以為找到了破綻,叮了一句,又道,“聽說這個顧允,是張四維的門生。”
“這個,兒不知道。”
“你不知道,咱知道!”李太后兩道潑辣的眼光掃過來,朱翊鈞如同捱了火燙,趕緊低下頭去。只聽得李太后斥道,“張先生一死,你就失了管教,在做孃的面前,都敢說假話!”
李太后情急中罵了一句狠話,罵完了又覺傷心,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朱翊鈞多年都沒聽到過這麼嚴厲的訓斥,頓時嚇得脊背上一溜兒淌下冷汗。想辯解半天找不出話頭,急得兩手抽風似的打顫,嘴裡噴出一個響亮的嗝兒,接著一聲一聲的打噎。見這情景,馮保連忙喊來周佑,吩咐道:
“你快去內藥房,取一小瓶胎衣粉來。”
聽馮保這麼一說,李太后猛然記起打噎是兒子小時候常犯的毛病,只要一受驚嚇,就一抽一抽地打嗝,半日都不得停止。後來,還是馮保尋了個偏方,說是用貓兒產崽留下的胎衣,曬得收水後再用瓦片烤乾研成粉末,一打噎就用它兌蜂蜜泡水喝,百治百靈。朱翊鈞長大後,再沒犯過這毛病,沒想到現在一急又回到兒時。李太后生氣歸生氣,此時又趕緊起身,幫兒子輕輕地捶著後背。這當兒周佑已是如飛跑來,守候在門口的馮保連忙接過胎衣粉親自沖泡調溫給朱翊鈞服下。一半是藥效一半是心理作用,不一會兒,朱翊鈞就止住了打噎。李太后這才長吁一口氣,又坐回到繡榻上。
經過這一番折騰,西暖閣裡的幾個人都覺得疲乏。李太后口乾舌燥.命內侍送上一杯冰糖菊花水,正啜飲著,只聽朱翊鈞說道:
“本說去看菊花,卻沒想到這麼快已過正午。母后,您能否留下來.兒陪您用一頓午膳?”
馮保一旁聽出皇上並不想真心挽留,心裡頭暗自焦急,李太后雖然將兒子訓斥了大半天,聽著過癮卻又不落實,就好比肚子餓了吃西瓜,越吃越餓。他生怕李太后不肯留下來,搶先說道:
“太后好長時間沒有和皇上一起用膳,今兒個既然來了,又正好逢著重陽節,正該在一起吃頓節飯。”
李太后本有睡午覺的習慣,正說要走,但馮保點明今天是重陽節,她就不好意思離開,便道:
“那好,鈞兒,有什麼吃的?”
朱翊鈞本想支走母后,卻被馮保使了絆子,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老狐狸”,明裡卻笑著回答母親:
“兒的膳食兒,都由御膳房安排。他們做什麼,兒就吃什麼。”
“你一向挑食兒,吃白菜只吃葉子不吃梗兒,吃雞蛋只吃白兒不吃黃。讓御膳房自行安排,誰知道你的這些毛病?〃
馮保插話說:“啟稟太后,皇上的口味習慣,御膳房的那幫奴才,沒有一個不知曉。”
“都是你調教的?“
“老奴服侍皇上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皇上的習性?”馮保說著又補了一句,“看著皇上吃得好睡得香,老奴心裡頭舒坦。”
說話間,御膳房的管事牌子已領著幾位火者抬了食桌食盒兒進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