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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產生國家社稷廟堂神器遭到褻瀆的感覺。張居正比高拱看得仔細,他伸手彈了彈一個盤子,發出清脆的響聲,整隻盤子彷彿都在顫動,他拿起那隻盤子舉在眼前一看,盤子彷彿是透明的,他把盤子翻了一個面,從盤底依然可以看清盤面上繪製的那幅春宮圖——紅男綠女,毛髮俱見。“這是景德鎮瓷器的極品!”張居正讚歎道。
當值太監湊上前來答道:“聽萬歲爺說,就這二十四隻盤子,燒製的工價銀就費去了六萬兩銀子。”
“啊?”張居正目光一轉,望著高拱說道,“寧夏一省一年的賦稅收入,不過兩萬多兩銀子,貴州一省也才三萬多兩。這一套盤子,要耗掉兩省一年的賦稅。”
高拱恨不得把這些盤子一古腦兒掀翻在地摔個粉碎,但聽出張居正的話中卻有譏諷他的意思,不由得臉一沉,反唇相譏道:“你我方才吃的這頓早點,也夠鄉下小戶人家一年的用度,處處打小算盤,皇上的威福何在!”
說話間,兩人回到值房。小火者已撤去了那桌早點,為兩人重新沏茶。吃早點之前,高拱就吩咐過,一俟太醫給皇上診斷完畢就過來具報。這會兒太醫離開寢宮來到值房。行了官禮之後,高拱問道:“皇上患的何病?”
太醫答:“依卑職診斷,皇上是中風。”
“中風?”高拱有些懷疑,“大凡中風之人,或偏癱在床,或口齒不清,如何皇上還滿地亂跑,打妄語?”
太醫答道:“元輔所言極是,一般中風之人都是這種症狀,但皇上情形又有所不同。皇上平常吃的補藥太多,人總是處在極度亢奮之中。方才卑職給皇上把脈,寸脈急促,關脈懸浮而尺脈遊移不定,這正是中焦阻塞內火攻心之象。病從丙,按五行來講,丙為火,正月為寅,木助火發,皇上內火出表為瘡,可見火毒之重。如今到了卯月,邪火更旺,出表為瘡,攻心為毒。皇上的火毒已由表及裡,由皮入心。在表者,瘡毒猖獗,入心者,火燎靈犀,便會生出許多妄想。所謂風,就是火毒。所以卑職才敢斷語,皇上今次之病,實乃中風之象。”
這太醫快七十歲了,在太醫院已呆了四十年,論醫術是太醫院中的首席。聽他娓娓道來,剖析明白道理充足,高拱不得不信,一顆心頓時也就沉重起來,他下意識捻了捻鬍子,打量著太醫問道:“依你看,皇上的病重還是不重?”
“重!”太醫回答肯定。
“重到何等地步?”
面對首輔的逼問,太醫感到犯難。因為據他拿脈來看,皇上已病入膏肓,棄世也只在百日之內。但如據實稟告,首輔一怒,定他個“妖言惑眾,詛咒皇上”的罪名,輕者發配邊疆,重者斬首棄市。若隱瞞不報,到時候皇上真的一命歸西,也可以定他個“診治不力,貽誤病情”之罪,照樣可以嚴懲。在心裡盤桓一番,太醫答道:“中風之症,古來就是大病,何況皇上的風症,比起尋常症狀來,顯得更為複雜,若要穩住病情不至發展,重在調養。”
“如何調養?”
“方才卑職已經講過,病從火,人自孃胎出來就帶了火毒,一個人只要注意降火,就能保證大病不生,以終天年。自古神醫如扁鵲、華佗,還有孫思邈的《千金方》,張仲景的《傷寒論》,講的都是祛火去邪的道理。而祛火去邪之大法,第一條就是要清心寡慾。皇上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再輔以湯藥,病情就一定能夠好轉。”
聽了太醫一席話,在座的人都默不作聲。太醫又把為皇上開出的藥單呈上請高拱過目。高拱胡亂看了一回,腦子裡卻浮出瓷盤上的那些春宮圖來。他知道皇上第一等做不了的事就是清心寡慾。作為臣道,可以為皇上排憂解難,處理好軍政大事,但對於皇上的私生活,卻是不敢隨便進言的。隆慶二年時,禮科都給事中胡達奎上本規勸皇上不要沉湎女色,而應配厚德於天地,以國事為重,進賢親政,垂範天下。結果惹得龍顏大怒,批旨下來把胡達奎削職為民,永不敘用。從此再沒有人敢進言規勸皇上。高拱飽讀聖賢之書,紅顏誤國的道理,他可以一車一車地講。但他柄國兩年,對皇上的貪戀女色卻一味地採取縱容袒護態度。唯其如此,他這位內閣首輔才能夠臣行君道,挾天子以令諸侯,控御百官於股掌之中……如今風雲突變,儘管太醫閃爍其詞。但從他的口風中依然可以聽出皇上患了絕症。高拱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比他小了十三歲的張居正,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威脅。他揮手讓太醫退下,又喊來東暖閣當值太監,對他說道:“你現在去內閣,傳我的指示,讓內閣中書迅速擬一道緊急諮文照會在京各衙門。第一,皇上患病期間,各衙門堂官從今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