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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爵哈哈一笑,說:“我徐爵生平有一大愛好,就是喜歡看美人兒生氣。今天,又過了一把癮。柳姑娘,你暫時下樓去消消氣,我和胡大人談點正經事,待會兒,再一邊喝酒,一邊聽你唱曲兒。”
柳湘蘭如釋重負地下樓去了。
聽著柳湘蘭在樓下指桑罵槐地訓斥丫環,胡自皋小心翼翼地說:“徐大人,你的憐香惜玉的方式,好像和一般人不一樣。”
徐爵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說:“再好的女人,也不能寵她。否則,她就會把你纏得透不過氣來。”
“好哇,”胡自皋稱讚,“你這是溫柔鄉中的孫子兵法。”
“胡大人,我這個人快人快語,有話喜歡明說,現在請你告訴我,你見我有何事?”
比起剛才與柳湘蘭講話時的瘋態,徐爵已是判若兩人。胡自皋這才領教到此人並非等閒之輩。他下意識抬眼看看這位大管家,只見他的兩道犀利的目光也正朝他射來。
胡自皋畢竟是官場老手,他很自然地閃過那目光,微微一笑說:“徐大人這樣子,倒像是個審案子的。”
“官場複雜,我不得不小心啊。何況我家主人,一向潔身自好,始終恪守大明祖訓,不與外官交往,因此也總是告誡我等,不可在官場走動。”
聽了徐爵這番話,胡自皋在心裡忖道:“不在官場走動,你那兵部的勘合是怎麼來的?”但出口的話,卻又是肉麻的奉承了:“馮公公的高風亮節,在天下士人那裡,是有口皆碑。徐老爺在他身邊多年,耳提面命,朝夕薰染,境界自然高雅。”
“你還沒說呢,找我究竟何事?”
徐爵又開始追問。胡自皋看看徐爵盛氣凌人的樣子,心中已有幾分不快。心想這人怎麼這麼不懂規矩,自己好歹是朝廷的六品命官,哪容得你這樣盤三問四。但一想到馮保,窩囊氣也只好留下自己受用了。
“下官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事,只是仰慕馮公公的聲名。”胡自皋說。
“我雖然與胡大人今日見面,但早有耳聞,”徐爵說,“金榜題名後,一路放的都是肥缺,守制三年,雖然讓人奏了本兒,但有驚無險,依然升了個正六品。這事兒,你還應該多多感謝高閣老。”
高拱與馮保的矛盾,胡自皋早有耳聞。聽徐爵故意點出高閣老來,知道他對自己有所提防,於是輕描淡寫地說:“下官與高閣老也並無交情,只是託人求他說了一次情。”
“這話倒實在,”徐爵點點頭,“像你這種六品官兒,在京城衙門裡,哪間房裡都坐了好幾個。高閣老哪裡都認得過來?你一不是他的門生,二又沒有鄉誼,他哪能格外照顧你?遇上什麼事兒,拿銀子抵上,抬手放你過去,送個順手人情,總還是可以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只要捨得花銀子,順手人情哪個不會做。鹽運使判官你做也是做,別人做也是做,就看誰會辦事,胡大人,你說是不是?”
“是,是,”胡自皋連聲附和,“有錢能買鬼推磨,這是千古至理。”
“我看高閣老就不成心幫你。雖然升了個工部主事,還是南京的,這是個什麼官兒嘛,窮得家裡連老鼠都跑光了。你花了多少銀子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花了錢買來一股子窮酸,這不明明是捉弄人麼?”說到這裡,徐爵頓了一頓,看到胡自皋在勾頭思考,又接著說,“胡大人,鄙人有句話想提醒你,又想到初次見面,難以啟齒。”
“但說無妨。”胡自皋抬起頭來。
“那就恕鄙人無禮了,”徐爵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說,“你雖然也算是個老官場了,但其中的道道兒,你還沒有估摸透。”
“不才願聞其詳。”胡自皋來了興趣。
徐爵說:“會用錢者,四兩撥千斤,不會用錢者,千斤換來一�毛。”
胡自皋問:“何為會用錢者,何為不會用錢者?”
“會用錢者,燒冷灶,不會用錢者才去燒熱灶。”徐爵見胡自皋神情疑惑,索性捅穿了說,“比方說吧,你大把大把銀子送給高鬍子,這就是燒的熱灶,他那裡本來就火焰熊熊,還差你這把火麼?你趕著去投柴禾,人家並不領情。倒是那些冷灶,靠你這一把火,撲騰撲騰燒出熱氣兒來,人家才會記得你。”
“理是這個理兒,”胡自皋思慮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只是人家熱灶辦得成事,若是個冷灶,終究討不來便宜。”
“胡大人此話差矣,”徐爵冷冷一笑,“既作官,就是一生的事業,哪能在乎一時的成敗得失。你燒了三年冷灶,看似吃虧,到了第四個年頭兒,說不定時來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