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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獨能讓他出來的人,只有他的舅舅邱得用了。但如何能夠讓邱得用心甘情願鑽這道煙筒,卻也並非易事。首先,得找一個邱得用信任的人傳遞訊息。王篆想破了腦瓜子,才想到一個人,這就是惜薪司掌印太監廖均。
惜薪司屬於大內二十四衙門之一,其管轄的幾個炭廠柴廠均在北京城中,因為涉及到這幾個廠子的治安保衛,所以王篆與廖均有了聯絡,交往既久,也產生了一些友誼。譬如說,王篆每年都會幫著廖均偷偷賣一些大內專用的紅籮炭或御膳房專用的片兒柴,賺上一筆昧心銀子。這中間自然也少不了王篆的好處。這種換手搔癢的事做多了,兩人自然就成了“哥兒們”。邱得用任乾清宮管事牌子後,廖均曾私下對王篆講過邱得用是和他一起淨身入宮的“同年”,幾十年相處下來,關係極為融洽。他要介紹王篆與邱得用認識,讓邱得用得便幫著他在李太后面前美言。王篆點頭應允,只是因為忙,才把這事兒擱下了。現在他決定走一步險棋,讓廖均去找邱得用。於是派人去找廖均,扯了個治安上的由頭,讓廖均速來紅籮炭廠旁邊的一家茶館裡相見。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廖均乘轎前來,王篆早就要了一間清靜雅室坐等,見他來了,起身打一拱,問道:“廖公公,是否用過午膳?”
“用過了。”
“那就看茶。”
王篆吩咐堂倌擺上幾樣茶點,沏了一壺朱蘭窨出的碧螺春,廖均端起杯子來,覺得太燙,又放下了,問道:“王大人,你猴急馬急地找咱來,究竟有何急事?”
“這真是個火上房的急事……”
說了個半截子話,王篆便停了。他這是故意賣關子,吊廖均的胃口。廖均果然急了,忙不迭聲地追問:
“有人在紅籮炭廠挖洞,偷炭了?”
王篆搖搖頭。
“那,管廠的牌子作奸自盜?”
王篆還是搖頭,廖均嘴一癟,尖著嗓子嚷道:“我的天,你這是讓咱猜燈謎呀。”
王篆勉強一笑,旋即又繃緊了臉,壓低聲音問道:“廖公公,你與乾清宮總管邱公公的交情究竟怎樣?”
“好哇,昨兒個晚上,咱倆還在一起喝酒哪。”廖均一摸光溜溜的下巴,驚詫道,“咦,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王篆朝前湊湊身子,聲音壓得更低了:“邱公公可是出了大事。”
廖均心猛然一縮,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了,問道:“什麼大事?”
“今天上午儲濟倉裡發生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不就是因為胡椒蘇木折俸的事,幾個老軍門吵嚷著鬧事麼?這與邱公公有何相干?”“你知道帶頭鬧事兒的是誰?”
“不知道。”
“我告訴你吧,就是邱公公的外甥,那個北鎮撫司的糧秣官章大郎。”
“是他?”廖均驚得一吐舌頭,又說道,“軍爺們鬧事,隔三差五就有發生,這算是什麼大事?”
“可是,這次出了人命。章大郎追打戶部觀政金學曾,儲濟倉大使王崧上去解勸,被章大郎一掌推跌在地,摔碎了後腦骨,當時就口吐白沫,一命嗚呼了。”
“這麼說,章大郎犯了命案?”
“正是。”
“這就算是個大麻煩事了?”廖均雙眉緊鎖,嘆著氣問,“如今,這章大郎在哪裡?”
“在北鎮撫司衙門。”
“藏在那兒,誰敢把他怎麼樣?”
“廖公公此話差矣,”王篆小眼睛一眨,琢磨著說,“我知道廖公公心裡頭是怎麼想的,第一,錦衣衛由皇上直接管轄,沒有皇上旨意,任何衙門也不能進鎮撫司抓人。第二,章大郎是邱公公的外甥,邱公公跟隨李太后多年,深得信任。衝著這層關係,別人也不敢把章大郎怎麼的。”見點著了實處,廖均不自然地笑了笑,答道:“王大人既然說出了這兩個理兒,那還有何擔心的。”
“這兩個理若放在平常,興許還算是一道擋箭牌子,但放在眼下這局勢,是一點作用都不起。”“為何?”
“就為朝局的穩定,”王篆欲擒故縱,始終控制著說話的節奏,“你想想,小皇上登基剛剛兩個月,宮裡頭主事兒的是李太后。戶部提出胡椒蘇木折俸,小皇上下旨允行。這明裡是小皇上的意思,其實,還不是李太后在後頭當家。這個章大郎不識時務帶頭鬧事,如果把這件事兒捅到皇太后那裡,你說皇太后會怎麼想?一個朝廷命官活活死在章大郎的手下,這事兒已是犯了眾怒。如果科道言官一起上章彈劾,李太后就是有心袒護,恐怕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