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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率滅下,毋需憂心。然,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萬民之天下。若將軍施政有悖常理,陷百姓於苦難,則人人都可取而代之。但使四海鹹定、萬民得其恩澤即可,我九泉有知,絕不敢因此怨恨。”
此乃家康對神佛吐露的真心,亦是對諸大名的威嚇,彷彿道:“如何,德川天下可有破綻?”
家康接受諸人祝賀,當場下令來駿府探望的諸大名返回領內,“在此滯留太久,領民疏忽了稼穡,就不好了。皆各自回去,勤理政事。”
家康令諸大名回國,無疑乃此生離別。
招待敕使的宴會對於家康已是莫大摧折。讓人拿出早就備好的贈禮送與諸大名之後,元和二年四月初一,家康病危。
金地院崇傳寫與板倉勝重的信函道:“相國大人(家康)自患病以來,身子日漸衰弱,打嗝、瘀痰,時時忍發燒之痛,日日受病楚之苦。將軍大人與重臣及諸大名均到城中,越發令相國大人呼吸困難,想必大人亦能想見之。宣旨眾公卿返京之後,更加需人照看。老衲每日前去探望,含淚寫成此書。”
家康卻於此際,再次接見前來道別的伊達政宗,實在罕見。就連從不掩飾病情的秀吉公臨終之時,對親信也秘而不宣,唯家康卻言要與政宗一見。
家康送給政宗一幅清拙的墨跡,以為臨終贈品。
“天下之事就託付與你了。”家康信任地望著政宗,坦言道,“不知我還能活幾個時辰。我要好生享受閒暇。”
此回政宗不再放聲大哭。他膝行到家康跟前,輕輕握住家康的手,獨眼一睜一閉,淚如泉湧。
政宗去後,家康召來堀直寄,說這是他們今生最後一次相見,故有事相托:“我死之後,若發生戰事,先鋒為藤堂高虎,次為井伊直孝。你要在二人之間,隨時準備突進。切記!”他說此言時語氣嚴正,讓周圍諸人大吃一驚。平日他常說“不會再有戰爭了”,今日卻完全相反。從他的話中可聽出,日後必還有戰事,萬不可掉以輕心。
此後,家康又陸續叫來了金地院崇傳、南光坊天海,以及將軍秀忠和本多正純諸人。他現在似不知早晚。正如他對政宗所言,他要在肉身完全衰竭之前,好生享受人生最後的閒暇。但,他已無法看清諸人的面目。
“你是……”
金地院見家康如此詢問,遂把頭靠過去,哭道:“貧僧崇傳。”
“是崇傳。”家康點頭,旋抑揚頓挫道,“刻書都還順利吧?那些書典乃是太平盛世之人不可缺少的大道。倉廩實當知禮儀,衣食足當知榮辱,天子與萬民皆要研習學問,不可懈怠。切記!”
不管是怎樣的雄傑之士,在面臨死亡時,往往會心緒混亂,但家康目下卻很是清醒。柳生宗矩坐於一旁,似已被人忘記。怕也正是因此,他方得以靜觀眾相。他估量家康短日內還不會往生,同時,他亦明白為何流放忠誠的片山宗哲。
自從流放宗哲之後,家康幾不再令醫士到身邊來。醫士也怕惹他生氣,雖總是候在外面,卻不會再如宗哲那般耿介強硬。家康對此全然不顧,單是忙著最後的吩咐,盡享最後的“閒暇”。
崇傳去後,接著進來的乃是天海。
“一品親王東下之事如何了?”家康如在與兒女說話,“不論做何事都不可大意,此為立國之基啊。此事不可疏忽。”
“請大人放心,聖上聽了也很是快意。”
“哦,那就好。下一個,正純。”
“是。正純在此。”
“正純,你鋒芒太露。”
“啊?”
“在我死後……你要謹慎……”
“是。”
“你要好生想想德川家康這一生最大的心願是什麼。記著,不可樹敵太多!”
“是。在下謹記在心。”
此時,家康才把視線轉到了秀忠身上。不知他是否能清楚地看到兒子,此前耳背的他,耳朵似變得靈敏起來。
“將軍啊。”家康停頓了一下,微笑道,“你都看到了。”
“是。”
“你應已明白,這個世上無一件東西歸於自己,包括你的肉身和權柄。”
“是。”
“這些都和江海、日月、天地一般,金銀財寶自不必說,就連性命、子孫,均無一樣屬於自己。”此時,家康雙目似突然有了神,“萬物均非個人所有……人間有萬物,萬物皆屬人間。”
“是。”
“所有的東西都是上天暫時放於我們之手,你明白嗎?為父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