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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著門板,又想聽,又不想聽。“有時我從這扇窗望出去,我看到他跟鄰居的孩子在街上玩。我看到他們推搡他,拿走他的玩具,在這兒推他一下,在那兒打他一下。你知道,他從不反擊,從不。他只是……低下頭,然後……”
“這說明他並不暴戾。”拉辛汗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拉辛,你知道的。”爸爸朝他嚷著,“這孩子身上缺了某些東西。”
“是的,缺了卑劣的性格。”
“自我防衛跟卑劣毫不搭邊。你知道事情總是怎麼樣的嗎?每當那些鄰居的孩子欺負他,總是哈桑挺身而出,將他們擋回去。這是我親眼見到的。他們回家之後,我問他,‘哈桑臉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他說:‘他摔了一跤。’我跟你說,拉辛,這孩子身上缺了某些東西。”
“你只消讓他找到自己的路。”拉辛汗說。
“可是他要走去哪裡呢?”爸爸說,“一個不能保護自己的男孩,長大之後什麼東西都保護不了。”
“你總是將問題過度簡化了。”
“我認為不是的。”
“你生氣,是因為你害怕他不會接管你的生意。”
“現在誰在簡化問題?”爸爸說,“看吧,我知道你跟他關係很好,這我很高興。我是說,我有些妒忌,但很高興。他需要有人……有人能理解他,因為真主知道我理解不了。可是阿米爾身上有些東西讓我很煩惱,我又說不清楚,它像是……”我能猜到他在尋覓,在搜尋一個恰當的字眼。他放低了聲音,但終究還是讓我聽到了。“要不是我親眼看著大夫把他從我老婆肚子里拉出來,我肯定不相信他是我的兒子。”
次日清晨,哈桑在替我準備早餐,他問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我朝他大吼,叫他別多管閒事。
至於那卑劣的性格,拉辛汗錯了。
第四章(1)
爸爸生於1933年,同年查希爾國王[1]MohammedZahirShah(1914~),阿富汗前國王,1933~1973年在位。[1]開始了他對阿富汗長達40載的統治。就在那年,一對來自喀布林名門望族的年輕兄弟,開著他們父親的福特跑車一路狂飆。他們抽了大麻,喝了法國葡萄酒,醉意醺然,又有些亢奮,在去往帕格曼[2]Paghman,阿富汗城市。[2]的途中撞死了一對哈扎拉夫婦。警察逮到了這兩個略帶悔意的青年,連同罹難夫妻那個五歲的遺孤,帶到爺爺跟前。爺爺是位德高望重的法官,聽完那對兄弟辯說來龍去脈之後,爺爺不顧他們父親的哀求,判決那兩個年輕人立即到坎大哈去,充軍一年。此前他們家裡已經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免去他們服役的義務。他們的父親有所申辯,然而不是太激烈,最終,人人都贊同這樣的判罰,認為也許有些嚴厲,卻不失公正。至於那個孤兒,爺爺將他收養在自己家裡,讓僕人教導他,不過得對他和藹一些。那個孤兒就是阿里。
阿里和爸爸一起長大,他們小時候也是玩伴——至少直到小兒麻痺症令阿里腿患殘疾,就像一個世代之後哈桑和我共同長大那樣。爸爸總是跟我們說起他和阿里的惡作劇,阿里會搖搖頭,說:“可是,老爺,告訴他們誰是那些惡作劇的設計師,誰又是可憐的苦工。”爸爸會開懷大笑,伸手攬住阿里。
不過爸爸說起這些故事的時候,從來沒有提到阿里是他的朋友。
奇怪的是,我也從來沒有認為我與哈桑是朋友。無論如何,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朋友。雖然我們彼此學習如何在騎腳踏車的時候放開雙手,或是用硬紙箱製成功能齊備的相機。雖然我們整個冬天一起放風箏、追風箏。雖然於我而言,阿富汗人的面孔就是那個男孩的容貌:骨架瘦小,理著平頭,耳朵長得較低,那中國娃娃似的臉,那永遠燃著微笑的兔唇。
無關乎這些事情,因為歷史不會輕易改變,宗教也是。最終,我是普什圖人,他是哈扎拉人,我是遜尼派,他是什葉派,這些沒有什麼能改變得了。沒有。
但我們是一起蹣跚學步的孩子,這點也沒有任何歷史、種族、社會或者宗教能改變得了。十二歲以前,我大部分時間都在跟哈桑玩耍。有時候回想起來,我的整個童年,似乎就是和哈桑一起度過的某個懶洋洋的悠長夏日,我們在爸爸院子裡那些交錯的樹木中彼此追逐,玩捉迷藏,玩警察與強盜,玩牛仔和印第安人,折磨昆蟲——我們拔掉蜜蜂的尖刺,在那可憐的東西身上系根繩子,每當它想展翅飛走,就把它拉回來,這帶給我們無與倫比的快樂。
我們還追逐過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