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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歐吉安的鄰居陪伴他,而他沒再趕他們走。
銳亞白領主宅邸位於高陵上方山側一處突出岩脈上。大清早,太陽還未完全越過山頂,領主麾下的巫師已經下山穿過村莊。緊接著,另一位夜裡自弓忒港出發的巫師也費力穿越陡峭山路而來。歐吉安垂死的訊息傳到他們的耳朵,抑或他們的力量強至能知曉大法師過世。
銳亞白村沒有術士,只有法師;另有一個女巫,專門負責村民不敢勞煩法師的低階工作,如尋查、修補、接骨等。蘑絲阿姨是個執拗的人,像大多數女巫一樣未婚,穿著邋遢,灰白頭髮以奇特的咒結綁著,草藥煙燻紅眼眶。是她提著燈籠穿越草原,跟恬娜及其餘人在歐吉安身邊守夜;在森林中,她在玻璃燈罩下點起一枝蠟燭,在陶盤中點燃香甜精油;她說了該說的話,做了該做的事。在碰觸歐吉安的身體以準備下葬儀式前,她向恬娜望了一眼,彷彿請求允許,然後繼續進行她的工作。村莊女巫通常負責執行她們稱為「亡者返家」的儀式,直到下葬為止。
來自領主宅邸、手握銀松枝巫杖的年輕巫師,及另一名自弓忒港上山、手握短紫杉巫杖的中年巫師到來時,蘑絲阿姨不敢以她充血的眼睛直視,只弓身鞠躬倒退,收起寒酸的咒法跟道具。
她將屍體依照習俗擺成左寢曲膝之姿時,在仰天攤開的左手中放入一隻裹以軟羊皮、上系彩色細繩的小咒文包,銳亞白巫師以巫杖尾端將其打去。
「墳墓挖好了嗎?」弓忒港巫師問道。
「好了,」銳亞白巫師回道:「在敝主人的家族墓地中。」他指向山上的宅邸。
「我明白了。」弓忒港巫師說:「我以為我們的法師會尊榮地葬在他自地震中拯救的城。」
「敝主人擁有這份榮耀。」銳亞白巫師說道。
「但好像……」弓忒港巫師欲言又止,因為他不喜歡爭執,卻又不願服從這年輕人輕率的決定。他低頭看著亡者。「他必須無名下葬。」他悔恨、苦澀地說:「我徹夜趕路,卻還是來遲了。真是雪上加霜!」
年輕巫師沒開口。
「他的真名是艾哈耳,」恬娜說道:「他的願望是長眠在此,就是現在他睡下之處。」
兩人都望向她。年輕巫師見是一名中年村婦,就轉過頭去。來自弓忒港的人呆望一會兒,說:「你是誰?」
「人們稱我為火石的寡婦葛哈。」她說:「我想,知道我是誰,是你的本分,但我沒有義務要說。」
聽到這句,銳亞白巫師終於紆尊降貴地瞄了她一眼。「女人,注意你對力之子說話的態度!」
「慢來,慢來。」弓忒港巫師說道,輕拍銳亞白巫師想平息他的憤慨,眼睛依然望著恬娜。「你是……你曾是他的養女?」
「也是朋友。」恬娜說道,轉過頭去,無言而立。她聽到自己在說「朋友」時,聲音中的怒氣。她俯望她的朋友,一具準備安葬的屍體,逝去、靜止。他們佇立在他之上,活生生,氣力充沛,卻未伸出友誼之手,只有鄙視、爭鬥、怒氣。
「對不起,昨夜很漫長。他死去時,我跟他在一起。」
「這不是……」年輕巫師開口,出乎意外,老蘑絲阿姨打斷他,大聲說道:「她說得對。只有她,沒有別人。他找她來。他派賣羊的鎮生去叫她來,繞過整座山,他撐著不死直到她來,陪著他,然後他死了。他死在他想下葬的地方,就是這裡。」
「然後……」年紀稍長的人說道:「他告訴你……?」
「他的真名。」恬娜看著他們,年長男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年輕男人一臉鄙夷,讓她不由自主以輕蔑回應。「我說過了,我得再說一遍嗎?」
她吃驚地自他們的表情發現,他們的確沒聽到歐吉安的真名,因為他們沒注意她。
「噢!」她說:「時代敗壞了,如此真名居然不受聆聽,像石頭般墜落在地!聆聽難道不是力量嗎?那聽好:他的真名是艾哈耳。他死後的真名是艾哈耳。如果有人要為他寫歌謠,在歌謠中他將是弓忒的艾哈耳。他曾是沉默的人,而現在他非常沉默。或許不會有歌謠,只有沉默。我不知道。我很累。我失去了父親及摯友。」她戛然而止,喉頭鎖住一聲啜泣。她轉身欲離開,在森林小徑上看到蘑絲阿姨做的小咒文包,她撿起它,跪在屍體旁邊,親吻攤開的左掌,將小包置入,繼續跪著。她再度抬頭望那兩人,輕輕開口。
「你們能不能在這照看,」她說道:「讓他的墓就挖在這兒,在他希望的地方?」